“公主她?”
“她……”阿睦爾撒納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山林,中秋清風拂頰而過,清冷如月色,阿睦爾撒納竟有些消沉:“我不敢娶她了。”
“為什麼?”班珠爾聲音不由就高了調兒,“你不是說……”
“噓!”阿睦爾撒納一把捂住班珠爾的嘴,帶著警告說:“這裡是博格達汗的行宮!”
班珠爾反應過來,壓低嗓門道:“博格達汗本來對你甚有好感,若是能以公主下嫁,我們背後就有偌大的靠山,達瓦齊還算什麼?厄魯特只在你我兄弟指掌之間!”
“你以為博格達汗蠢到任我們擺佈?我們想收束準噶爾,他不想收束?我們想要厄魯特,他不想要?哼……他用我又疑我,你看他笑吟吟的,拿封爵、名位,甚至想拿公主來牽制我,你以為他看重我這二十九歲的男人就一定比那個叫英祥的小夥子更適合娶他女兒?我們厄魯特只能有一個大汗,但不是博格達汗!為了厄魯特蒙古的自由……”他頓了頓沒有再說,眼睛閃出陰狠的光,班珠爾自是熟悉他的神色,但還是沒有明白過來:“你只管娶公主就是了,帶她到厄魯特後,博格達汗又能怎麼樣?”
阿睦爾撒納的閃亮的眸子卻黯然了下來,許久方道:“她,會亂了我的心性。”沉默會兒又道:“漢人的俗話裡說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班珠爾明白過來,竟是真動了心,才怕被感情牽制,才怕關心則亂!他看著弟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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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圍結束,英祥表現大失水準,但丟面子對他而言已是小事,自知無望迎娶冰兒,他像被抽了主心骨似的,渾渾噩噩,行屍走肉。
乾隆回熱河行宮,英祥隨父親回自住的園子裡,福晉老早等候在二門,見他們父子倆都跟斗敗了的公雞似的,知道沒啥好事,暗歎口氣,擺著笑臉迎上來:“喲,都是垂頭喪氣的呀!是不是想京裡的藤蘿餅想的?——金鈴兒,還不快把我從京裡帶來的點心匣子取來,王爺和小爺都餓了。”
英祥拜過了母親,有氣無力地說:“額娘,我身子有點不舒服,也不想用晚飯了,我先告退了。”
福晉看他這副樣子,也不好說什麼,點頭道:“許是乏了,平時畢竟沒這麼辛苦過。你先回房睡會兒,晚上我挑幾個好些的菜給你送到房裡去。”
“是。謝額娘!”
見英祥沒精打采地離開,福晉要緊壓低聲音問薩郡王:“怎麼了這是?”
薩郡王搖搖頭:“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先頭精神雖也不大好,可主要是那日圍場和阿睦爾撒納比射箭之後,整個人就和中了邪似的,神不守舍,天天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啥。唉,這次圍場,他可算是丟人丟大發了……”福晉邊聽薩郡王絮叨,邊想著心事,一會兒打斷薩郡王的話說:“英祥平日可沒這副樣子過,你沒問問是怎麼了?”
“也要他肯和我說。”
福晉埋怨地剜了薩郡王一眼,道:“你問都不問,他好主動和你說?!真是!一點都不懂孩子的心思!我自己去問!”
天色漸漸暗了,小豆子輕手輕腳給英祥房裡掌上了燈,又指揮幾個小丫頭端了粥和點心來,這才陪著笑臉來到英祥身邊,哈腰輕聲道:“爺,進晚膳吧。今兒個都是清爽的菜。”英祥不耐煩地搖了搖手,繼續把下巴枕在胳膊上想心事。卻聽到門外小丫頭打起簾子的聲音:“請福晉金安!”錯愕回頭時,福晉正踏進內門,滿眼慈愛地望著自己。
“給福晉請安!”小豆子和屋裡的小丫頭們忙跪了下來。英祥站起身低頭道:“母親安好!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