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他調節水溫,放水。
然後坐在浴缸邊緣,看著若素,一點點浸沒在溫熱的水中。
安亦哲唇角噙一抹淡笑,看著水位慢慢上稱,淹沒若素雙腿,淹沒被剔得光潔的谷地,淹沒如新生兒般粉嫩的山峰,淹沒若素的口鼻……
看著若素驀然嗆醒,張大嘴拼命呼吸,雙手掙扎撲騰,終於抓住浴缸邊沿,坐正身體。
若素在醉夢中,不想醒來。
昏沉裡,一切過去的苦痛,都彷彿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而被人如珠如寶般地呵護,奉若至愛,才是現實。
若素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是至幸福的女子,有愛,有家,有一切。
溫暖的水流,彷彿使她重回母親子…宮,漂浮蕩…漾,令她覺得安全無憂。
可是,有水從口鼻處驀然嗆進來,那些至幸福的美夢,就此破碎。
若素掙扎著,從溺水般的痛苦中,坐正身體,抹去頭臉上的水,倏忽全身僵直。
視線中,有人穿一件敞開三粒紐扣的襯衫,一條鐵灰色西裝褲,靜靜坐在浴缸邊上,默默注視她的狼狽。
若素看仔細了,那個坐在浴缸邊上的人,正是她的丈夫,安小二,安某人!
忽然便怒從中來,狠狠拍打水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永遠在我最幸福的時候出現,破壞我的人生?!為什麼?!我欠你什麼?”
哪怕只是美夢,都會被他徹底破壞!
然而如此憤怒,她下意識裡仍記得媽媽,將聲音壓得極低極低,如同陷入絕境的小獸,明知呼救無用,所以只能低狺。
安亦哲猛然伸出雙手,將赤…身…裸…體的若素,箍在自己胸前,“噓——噓——若素……若素……”
若素狠命掙扎撕咬,掙不開他,便狠狠咬在他手臂上,隔著襯衫,死死咬緊,咬到牙關間有血腥味道,一點點溢位來。
可是他一動不動,只緊緊地抱著她,任憑她怎樣撕咬,都不放開手。
終於若素覺得累,鬆開牙關。
他寶藍色襯衫已經溼透,被咬過的地方,又鐵鏽色暈染開來。
若素的酒,彷彿也醒了泰半。
意識到自己渾身赤…裸,她想從他懷中脫身,可是,脫身以後,還是要袒身以對。
若素在憤怒之外,又多一重惱羞!
還有沒有比她的人生更悲催的女子?
和自己恨到恨不能飲其血啖其肉的畢生仇人結婚,已經天雷滾滾,現下又絲縷皆無,被他抱在懷裡,最要緊是,他還穿戴整齊,真正再狗血沒有。
若素覺得恨。
可是,恨又如何?
恨不能對她的人生,有絲毫助益。不能教爸爸媽媽安度晚年,不能教自己堅強走下去,不能使時光倒流!
所以再恨,若素也打算繼續好好活下去。
可是,安小二,你總這樣,在我打算放下過去,重新開始的時候,不經意地在我人生裡留下你的烙印,你教我如何忘記你?
“安亦哲,我們就維持表面的相敬如賓,好不好?私下裡,你過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好不好?”若素想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可是,他死死抱著她,下巴壓在她溼漉漉的頭頂,不放,“不,若素,不!”
“可是,我害怕。我怕我有一日,終於忍不住心底裡的恨,再也維持不住微笑的假面具。”若素只好將頭埋在他心口,聽他胸腔內如擂心跳,呼吸他身上淡淡薄荷味道。
他微微放鬆一點手臂力道,趁她抬頭時,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那麼,若素,盡情恨我,等你強大到,不需要我的時候,就去飛罷。”
若素一愣,安小二這是什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