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山莊去一睹盛況,本想著看過熱鬧後便往京城遊玩,未料竟是在重傷昏迷之中被當朝左相帶回了京城。
她在相府中憋了一個多月,此時終於得出相府,一遊京城,實是有些興奮,半個身子趴在車窗上,專注望向窗外。只見這京城街道寬廣,宅合連綿,朱樓夾道,琉璃作瓦,紫脂塗壁。道路旁還遍栽花樹,雖是深秋,也頗顯秀雅風流。
她看得興高采烈,有時看到新鮮物事時便會拍打著身邊的崔亮,崔亮也極耐心,一一替她講解介紹。
到後來,崔亮索性也右肘支在了車窗上,看著窗外景緻,與江慈言笑晏晏。
裴琰側臥於二人對面一張雕工精細的臥椅上,兩名侍女跪於椅旁,一人端著一盤這深秋季節難得一見的水晶葡萄,一人則替裴琰輕捶著雙腿。
江慈回頭間望見裴琰正張嘴接住侍女剝好的葡萄,說不盡的慵懶風流,不由撇了撇嘴。
她先前在江湖上游蕩,也聽說過當朝左相、劍鼎侯少年得意,英俊風流,華服出行,富貴奢靡。前段時日悶於那小院內,尚不覺得,這一出遊,才知傳言不虛。
先不說這華麗馬車內的珍珠玉簾、金絲錦墊、清麗侍女,光看車外前呼後擁的數十名侍從,個個虎背熊腰、高挺彪悍、怒馬鮮衣,還有拉著這馬車的四匹西域踏雪名駒,路旁爭相避讓的百姓,便知是當朝左相,縱情聲樂、夜遊繁花之地。
江慈見裴琰正眯著眼望向自己微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轉頭繼續望向窗外。心底不由有些疑惑:當今聖上,為何會對此人如此寵眷?任他這般張揚浪蕩呢?
她又想起先前他用暗器打斷樹枝,害得自己跌下,查探自己的輕功來歷,又假裝好人接住自己,恨恨不已,狠狠在心中罵了數聲‘大閘蟹’。
不過她想過就算,猛然看見路旁有個賣糖人的,又興奮得拍窗,恨不得即刻下車買上幾個糖人,崔亮忙勸道待從攬月樓回來後再陪她細逛夜市,這才作罷。
正看得興高采烈時,馬車忽然一頓,江慈未提防,向前一衝,崔亮眼明手快,將她拉住,江慈拍了拍胸口,笑道:“謝了。”
裴琰見馬車停住,隱露不悅之色,冷聲道:“出什麼事了?”
一名侍從出現在車窗外,肅容稟道:“回相爺,是光明司的人,說是奉衛大人之命,出城有緊急公務。”
裴琰眉頭一皺,半晌後道:“讓他們先過吧。”
“是。”
江慈大感好奇,光明司的名她也隱隱聽過,好象是直屬當今聖上的護衛機構,但司衛們的官階並不高,這些人竟能令堂堂相國讓路避行,實是令人驚訝,那為首的衛大人,豈不是權勢通天?
她探頭向車窗外望去,只見相府隨從將馬車拉於路旁,長街前方數十名騎士,均策高頭大馬,人人錦衣勁裝,腰繫武士巾,腳蹬黑緞靴,懸刀佩劍。為首一人向相府隨從拱了拱手,也不多話,帶著身後諸人策騎而過。馬蹄聲急驟如雨,瞬間消失在長街盡頭。
馬車重新回到長街中央,向前行去。江慈回過頭,見裴琰正右手支額,修長白晳的手指輕揉著太陽穴,眉頭微微蹙起,唇邊一抹苦笑,似是自言自語道:“三郎啊三郎,你,唉―――”
馬車緩緩停住,江慈迫不及待地跳下車,望著華燈下的那一池碧湖,忍不住‘譁’了一聲。
崔亮立於她身旁,笑道:“沒想到吧,京城還有這麼一處妙景。”
江慈極目望去,只見四周華燈眩目,映得處處明如白晝。燈光灑在那一池碧湖上,隨波晃動,璀燦如天上繁星,湖旁花樹羅列,一道九曲橋,通向湖心一小島。島上燈火通明,一座高簷閣樓建於島的最高處,湖風吹來,隱聞絲絃之聲,閣內人影幢幢,宛如人間仙境,又似攬月勝地。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