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兩行淚潸潸而下,想著自家姑子如何這般苦命,先是遇到賊人,流落成了庶民,好容易回了世家之中,卻是成了下人侍婢,被留在建康,逃到了新安城剛過了幾日安生的日子,卻又要被人送與羯胡人。這樣好的人怎麼會被這樣折磨!
孟洛見她滿是擔憂不捨,禁不住也紅了眼眶,卻是強自鎮定,露出一絲平靜的笑容:“媼放心吧,我此去必然不會有事的。”她低聲寬慰了幾句劉媼,這才向著院門外而去。
待她走到院門外馬車邊,回頭望了一眼宅院,只見劉媼一干人嗚咽著掩面拜倒在地,心頭也是酸楚難當,閉了閉眼。登車而去。
馬車上,桓宣坐在其中,信手翻看著手中書卷。並不看孟洛,孟洛倚在一角,沒有上前替他焚香持卷,只是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阿洛怕了?”桓宣緩緩抬眼望著蜷縮在馬車角落裡的孟洛,“既然怕。為何還不肯做我的姬妾,莫非就那般委屈你?”
孟洛抬起蒼白的臉,幽深的眼眸望著眼前淡然平靜的桓宣,低聲道:
“洛雖愚鈍,卻也知羯胡人生性兇殘暴虐,若被送與羯**晉王。生死難料,必然飽受欺凌蹂躪。”她眼眸裡有著說不明白的憂傷和害怕,“只是洛此一生。只盼能夠嫁與一位相敬相親之人,白髮偕老,舉案齊眉,即便是為尋常庶民,辛勤勞作方可度日。亦是於願足矣。不想為人姬妾,明媚鮮豔一時。卻是淒涼苦楚半生,至死也不能得人半分尊敬。”
她忽然起身,端端正正拜倒在桓宣面前:“求郎君放過阿洛吧,讓阿洛就此離去,隱姓埋名離開新安,從此再不出現在郎君面前,哪怕是孤獨終老,一生不嫁,只求郎君容阿洛離開,不要將阿洛送與羯胡人,也不要讓阿洛成為不得尊敬的姬妾。”她深深俯首下去,“求郎君成全。”
桓宣望著眼前的女子,他心頭何嘗不是紛亂如麻,滋味百般,眼前的女子這般美好,卻又這般固執,明明只是卑賤庶民,卻又這般驕傲,竟然到現在依舊不肯答應作他姬妾,寧可求他放她走,嫁給一個尋常庶民,也不肯跟在他身邊!
他怎麼可能放她走,也絕不會允許別的男人得到她,即便是強逼著,他也會讓她答應的!他不相信,面對毫無人性的羯胡人,她還有這般堅持!
新安行宮已經近在眼前了,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桓宣冷漠地望著依舊拜倒在地的孟洛,開口道:“前面就是行宮,若是你此時反悔還來得及,我自有辦法保住你,不被送與羯胡人。”
孟洛心中死灰一片,她慢慢直起身子來,柔美的臉上再沒有了希冀和期盼,只是慢慢撫平衣裙,撩開簾子,背對著桓宣道:“請郎君帶洛去見羯**晉王吧。”
桓宣臉色大變,他不曾料到她竟然固執到了這般地步,真的寧可被送與羯胡人也不肯作他姬妾,更是覺得屈辱,難道在她心裡,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寧可作羯胡人的玩物,也不肯為他姬妾。
他不由地惱恨交加,猛然起身,向著馬車外而去,冷哼道:“你想作那平晉王的寵姬,我便成全了你!”
他下了馬車,大步向著行宮而去,孟洛跟在他身後,沒有怯懦也沒有了懼怕,安靜自若跟在他身後,沒有再開口。
行宮繁華絲毫不遜於建康王宮,侍婢引著他們向大殿而去,聽聞那位傾國傾城之色的桓家姬妾被送了過來,平晉王早已在殿中,與太子笑道:“究竟是何等絕色美人,能令太子這般掛懷,屢屢提起都是感嘆不已!我倒是要瞧瞧,是不是真的這般好看!”
太子雖然瞧不上這些粗鄙的羯胡人,卻是不敢得罪他,笑道:“那可真是活色生香,媚惑入骨呀!”他回頭望著坐在一旁並不開口的北魏三皇子道:“三皇子亦是見過的,自然也是知曉。”
北魏三皇子冷笑一聲:“不過是個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