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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池魚嬉緣水潔;

蓮亭風清引鳳來。

飄逸的蘭亭體,如公孫大娘舞劍,瀏漓頓挫,變化莫測。橋上、池周的護欄朱紅色,亭頂金色琉璃瓦。從後面山頂上往下眺望,這池與亭組合得如此巧妙,恰似一朵迎著朝陽盛開的紅蓮。與圓池相切的,有條約三尺寬的石板路,繞池成長方形,四個方角與蓮池的弧形岸之間,各有一塊尖角地,分別雜植蘭菊,一艷一雅,對比鮮明,更強烈地突出濂溪先生愛蓮的本意。書院的建築宏偉,庭院裡風景雅緻,的確是百里難挑其一的好去處。

民國以來,隨著人們頭上的辮子被剪掉,愛蓮書院也被改建成師範學校,建學校的人,大概覺得只有冰清玉潔的女孩,才能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荷匹配,因此,一反往日學院只招男生的常規,專收女生,稱愛蓮女子師範學校,簡稱蓮師。後來規模有了擴大,愛蓮池東面建了一幢五層高的教學大樓,池西邊開闢了一個大操場,原來的房舍全做了教師與學生的住房。

這裡的美景雖然誘人,尤瑜雖然也資質聰敏,但他並不那麼早慧,他之所以勇敢地挑起送豆漿的重擔,決不是藉故來欣賞這裡的別處沒有的美景。有人說,女師招收的全是嬌嫩的女生,尤瑜藉故到這裡來,是為了目睹微雨桃花面,鼻聞馥郁脂粉香。這似乎說對了,其實也說歪了。我們的尤瑜暫時還不具備「獵艷」的「雄才」,也缺乏「逐麗」的「偉略」。他到這裡來目不旁騖,專來找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他最愛與她說說唱唱、打打鬧鬧。

這個女孩名叫池新荷,她是愛蓮女師音樂老師和美術老師的女兒。她父親池中偉,性情豁達,教音樂,又工於繪畫,也愛好文學;她媽媽叫教圖畫,也愛好文學。他們就住在前一幢正房東頭的兩間房子裡。新荷的命名,大概是源於他們目睹荷葩,記起了楊誠齋的「小荷才露尖尖角」詩句時偶得的。這女孩白嫩娉婷,真正是剛冒出水面的「出淤泥而不染、濯請漣而不妖」的新荷。上小學時,尤瑜和池新荷同在一個班裡。第一天,尤瑜一見到她,就覺得她那紅撲撲的蘋果臉,與他冬梅姐好相似,簡直像一張底片影印出來的兩張照片,一個模子鑄就的兩枚銀幣。同樣,尤瑜的身影剛映入池新荷的眼簾,她也覺得他的氣質不同凡響。那鼻樑,那顴骨,那下頷,線條是那麼剛勁,那秋水似的雙眸傾瀉出來的目光,又是那樣的柔和。要不是左臉笑靨旁有顆暗紅的痣,她真會喊他作哥哥。他們雖然未曾謀面卻似曾相識,初見面就沒有陌生人的羞怯感。他們笑吟吟招手致意,情切切相互拉話,沒幾天,他們就在一起像小猴兒似的嬉笑打鬧,形影不離了。

新荷從蓮師到就讀的西城中學的路上,中間橫亙著一條注入昆江的田間小溪,寬約一丈五六,上面橫擱著用兩根原木草率拼就的橋,橋面只略略削平,才尺多寬,無護欄。這是貪走便道的人架設的便橋。人走到橋中間,橋身左右像波浪一樣悠悠顫顫,讓人有種盪鞦韆的感覺,人們就叫它鞦韆橋。膽怯的人走到橋中往下望,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兩腿發軟,頭上直冒虛汗,彷彿被擱到雲端,頃刻就會墜下來,摔得粉身碎骨。池新荷本來膽子小,她爸卻不許她繞道走小溪上面的又寬又平的石拱橋,偏偏逼著走這便橋盪鞦韆。說這樣可以闖大她的膽子,培養她的勇敢。開頭幾回,她爸牽著她走過去,以後就看著她獨自走。小新荷哭呀,鬧呀,她爸心如鐵石不動搖。沒辦法,她只好像讓人用槍押著跳火坑,猛著膽子向前闖。走到橋中間,她覺得便橋恰似一根線,高高懸在半空中,一腳踏上去,好像不是踩斷線,就會踩偏腳踏虛空。她更想不到這根線前不見盡頭,後不見終極,竟這麼長!一把把,心撲通撲通地狂揪;一陣陣,腦門呼呼呼呼地冒冷汗。昏沉沉,魂飛天外,魄散九霄。向前闖,懸崖千疊;往後退,萬丈深淵。麻著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