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茶品夢 25 代父取名,尤瑜悲嘆情債難還;斬斷情絲,黎疾悄然超脫地獄3
說完,她披頭散髮,拚命地捶著胸脯縱聲哭。這晚,月朗星稀,秋風送爽,大地一片寧靜,這是個讓情侶多麼愜意的夜晚。可是我卻覺得天昏地暗,地動山搖,世界的末日到了。我真不敢想,這世上竟有這麼多如黎疾一樣的善良的人,他們一心想為建設新世界勤勤懇懇效力,可是僅憑他們的幾句話、一兩篇詩文,竟被打入地獄,受到如此嚴酷的折磨,而放縱另一些惡狗,恣意咬人。這冥冥之中,究竟是誰在主宰?要不是我後來當上了幹部,脫離了教師隊伍,摘下了知識分子徽章,自己的遭遇也許比黎疾還慘。面對殘酷的現實,對彭芳提出的問題,我回答不了,我也不敢回答。我除了冒著風險,為這個可憐人,做一點點力所能及的事外,又能有什麼作為呢?我抹了一把眼淚,深情地說:
「芳妹,我不知道黎疾竟變成了這樣,剛才我說的話,無意地傷害了你!現在,我答應你,代替黎疾為兒子取名字。不過,他日黎疾恢復了健康,還得以他的意思為準。」
聽到我這麼說,新荷從房裡抱來了彭芳兒子,遞到我手上。我抱著仔細打量,孩子黑黑的,瘦瘦的,一歲多了,還只有一隻閹雞那麼重。可他靈活乖巧,惟妙惟肖似黎疾。我逗了他一下,他樂得不斷地向我眨眼,手舞足蹈,格格地對我笑。多可愛的孩子,多好的苗子,但願未來人類時社會,風調雨順,能讓他長成參天大樹棟樑才,而不要像他爸爸,過早被暴風雨摧折,為草莽埋沒。
「孩子真像黎疾,我可不願他再成藜蒺遭人嫉妒。尤大哥,希望你能為他取個吉利的名字。」彭芳見到我在深沉地思考,便在一旁說出自己的意願。我想了想,便笑著說:
「芳妹,你看是不是就叫『黎明』,黑暗過去就是黎明,此後陽光遍地,你們一切都會好起來。」我一時高興起來,將黎明舉過頭頂,快速旋轉起來,大聲呼喊著,「我有了兒子了,我有了兒子了!黎明,黎明,你快點喊乾爸呀,你快點喊呀!」
「這個名字好。她不只預示著他未來有光明前途,同時也激勵他勤奮上進。『黎明即起』,勤奮耕耘,將來成為棟樑之才,無上國士。這個名字好!」新荷也在一旁拍手叫好。
「新荷姐,你的願望過於遠大美好。我可不再想要他出類拔萃、出人頭地,以招致無窮無盡的煩惱,乃至無邊的痛苦。我只希望他像你說的,他能『黎明即起』,勤奮耕耘,使禾稼豐茂,六畜興旺就足夠了。這個名字好,真的好!」彭芳首肯了這事後,皺著眉頭沉思了一下,又百思不得其解地對我與新荷說,「尤大哥,新荷姐,你們是不是認為黎疾真的瘋了?」
「芳妹,近來我們沒去過黎疾那裡,我們怎麼知道他瘋不瘋?像你所說的那樣,癩蛤蟆、螞蚱伴和著煮,吃了撒尿洗蒸缽,這,這,這十有八九是瘋了。至於你擔心他想不開,我看大可不必。自尋短見的,往往在鬥爭的最緊張的階段,運動的暴風雨使他承受不了,一時想不通,幹出傻事來。當年反右最緊張的階段,政治部後面的水深僅能沒腳背的荷花池中,一個右派分子把頭插如泥中,窒息死了,像這種情況還不少。但運動高潮過去後,好像就沒有自殺的。何況黎疾已經瘋了,瘋子沒有正常人的意識,他不知道什麼急與氣,完全變成了傻子,比孩子還不如,他又怎麼會尋短見?我們誰都希望他沒有瘋,可是美好的願望不能代替殘酷的現實。彭芳妹妹,你可要面對現實,思想有準備。不過我們雖說是兩家,其實我們早就一家親。你家的事就是我們家的事,我們一定想辦法把他的病治好,我們與你一道把明兒拉扯大。」池新荷怕彭芳不能面對殘酷的現實,便盡心盡意為他排憂患。
「尤大哥,新荷姐,這些年來的苦難教訓了我,我對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