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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說這是最好的政策呢?這是飲鴆止渴,後患無窮啊!」竹海眉頭緊蹙,望著夜的黑幕嚴嚴遮蔽的天空,忿忿地說,「這一政策昭示人們,雖說右派改正了,但他們還有錯,錯就錯在平頭百姓不該妄議朝政,這與文革中受迫害的幹部平反根本不是一碼事。因此,幹部平反昭雪,大會小會,搞得轟轟烈烈,補發工資,分文不少。右派改正,冷火悄煙,就一紙通知,恢復工資、恢復政治名譽了事。二十二年被扣的工資不補,迫害者對被迫害者連句道歉的話也不願說。兩者巨大的差別隱約地告訴人們,右派改正與地主分子摘帽一樣,只是濃黑淡化為暗灰,還是與人民群眾的亮紅大不一樣,在人前矮半截,還是半個反面教員。像我和尚文一樣,二十二年的折磨,到今天孤零零的一個,樹葉掉下來也怕打破頭,怎麼還再敢說話?如果當年被打成右派是已覆的前車,現在改正了,只不過是將傾覆在懸崖下的破車撿上來,而當年將車推下懸崖的肇事者卻安然無事。人們看到這些缺了輪子斷了車轅的破車,不禁毛骨悚然,誰還敢貿然相信『言者無罪』說出心裡話呢?即使有哪麼及個吃了豹子膽的仍然不知好歹的要說話,當權者不願聽,仍可以將他這輛車推下懸崖,因為在他們看來,打擊報復只是小菜一碟,比起當年反右的大巫來,他是小到再不能小的小巫,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這樣,今後濫用權力的猛虎還將肆虐。試看當今揭發的貪汙案件,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甚至幾千萬,難道他就做得那麼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難道以往人們個個都是瞎子,根本沒有人察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既然『為』了,當然就有人『知』。可是胳膊扭不過大腿,正直的『知』者,汲取右派翻車的教訓,不敢說,那些似螞蟻依附『蚜蟲』的『知』者,為了能吃到『蚜蟲』屙出的屎,他們必須助紂為虐,千方百計為『蚜蟲』奔走。可見,只要半個反面教員還在,正直的脊樑就會彎曲,猛虎和倀鬼就會甚囂塵上。過去『左』、『右』水火不容,今後短時內也不可能真正『團結一致』,只不過由『明爭』轉入了『暗鬥』。你為了國家的利益,『團結一致向前看』,他卻回頭看過去,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你不想鬥他,他卻要鬥你。舊的菩薩剛剛謝幕,新的菩薩立即崛起;舊的兩個『凡是』打掉了,又出現了新的兩個『凡是』:迴圈往復,還不知會延續到那個猴年馬月。樹欲靜而風不止,未來還得走一條艱難的路!這樣,在某個時期,濫用權力的壞作風,甚至可能再度猖獗!」

「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繞過這無休止的迴圈往復、停滯不前的老路,另闢蹊徑走出一條新路來?」尤瑜憑窗望著窗外蒙蒙的雨霧,十分頹唐地問。

「有,當然有!在這方面,千百年來,人們從來就沒有停止探索的腳步,也從複雜紛繁的歷史怪圈中理出了些走出這怪圈的方法。不過走過的確實是夜幕下的一條曲折窄狹的蹊徑。」竹海又走到窗前,撫摸著尤瑜的背,用毫不遊移但又淒傷的語氣說,「歷史上其所以反覆出現顛倒黑白的災難性的事件,就是由於權力這個惡魔堂而皇之地頻頻粉墨登場。權力,特別是高度集中的國家權力,是把鋒利無比的雙刃劍。一面,憑藉它,可以集中力量,辦成大事。遙遠的曠古,我們人類沒有鋒利的爪牙,單個的人在獅虎面前,誰敢一搏?可是人類用自己的智慧,將單個的人組成部落,賦予部落首領以最大的權力,在集中權力指揮下,戰勝了獅虎,成了統治這世界的強者,此後,在這世界上還不斷創造奇蹟。秦皇賴以修好萬裡長城,漢武憑它擊破匈奴,唐代出現了貞觀之治,清代造就了康乾盛世。我們也藉此tf了三座大山,開展了社會主義建設,長江『天塹變通途』。但是另一面,如果握有這把利劍的統治者用它來謀求私利,那就是罪惡的淵藪。歷代帝王驅使百姓修宮殿、修墳墓,耗盡民脂民膏;鎮壓人民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