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皇帝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說什麼天子受命於天,天下受命於天子,這都是董仲舒說的。
後世的讀書人,一代代的這樣宣揚著。
可大明的皇帝壓根不信這一套鬼話,至少從永樂大帝之後,大明只信奉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一代一代傳下來。
不和親,不納貢。
尚武的基因早已深入大明天子的骨髓,但凡是永樂帝的子孫,無不以對外用兵,封狼居胥為人生的最高追求。
天人感應這一套鬼話,這本就是說給愚昧百姓聽的,若是連皇帝自己也信了,那隻怕便是天底下頭一號的大傻子。
於是君臣二人對看著。
一笑了之。
沈烈先站起身。
又伸出手。
想要將坐在臺階上的天子拽起來,這次朱翊鈞沒有拒絕,兩隻手便緊緊握在了一起……
朱翊鈞借力起身,整了整身上天子常穿的道袍,便又在沈烈肩膀上拍了拍,誇讚了幾句。
“仗打的不錯!”
對沈烈此人。
朱翊鈞不由得刮目相看,本以為此人只是有些小聰明,會經商,說話又中聽……
留在身邊做個廠衛大當家。
,圖他辦事得力。
萬萬沒想到此人竟能征善戰,去了一趟山西,竟然連續打了兩場勝仗,這戰績讓朱翊鈞喜出往外,也狠狠出了口惡氣。
誰還敢說他乳臭未乾不懂用人?
眼下又正值用人之際。
朱翊鈞便琢磨著,要給這左膀右臂加一加擔子,至少在十九歲的萬曆爺心中,還沒有猜忌的念頭。
“朕想……”
沉吟著。
朱翊鈞柔聲道:“請你將這賑災的擔子挑起來。”
話音落。
萬歲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麼大的事,連內閣,六部都沒什麼辦法,他卻要廠衛系統挑起來。
這屬實是強人所難了,天下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他用了一個請字。
可是。
朱翊鈞也是不得不如此,讓他向著那些成天裝孫子,滿口大道理教訓他的言官清流低頭,還要下罪己詔。
辦不到!
憑什麼旱災,地動都是他這個皇帝的錯呀?
這一天下來,死不低頭的朱翊鈞,心中好似明鏡一般敞亮。
生平第一次。
朱翊鈞明白了為什麼,他祖上那麼多皇帝都得向讀書人低頭,捏著鼻子,接受了正德那樣屈辱的年號。
不忍不行啊!
朱翊鈞在腦海中,將自己能控制的官員們過了一遍,很快發現如今投靠過來的帝黨官員們。
除了溜鬚拍馬的小人,便是做著升官發財夢,真到了關鍵時刻一個頂用的也找不出來。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東林黨,這些天,東林黨上上下下便好似蒼蠅一般圍著皇長子轉來轉去。
甚至還開始巴結皇長子的生母王恭妃,還把王恭妃在民間的弟弟,親生父親,七大姑八大姨都供起來了。
又送房產又送田畝。
這是想做什麼?
朱翊鈞越想越氣,大災當前,這些人不想著怎麼救災,還是滿腦子的爭權奪利,東林黨這是想做太子黨啊!
“朕……”
朕他孃的還不到二十,這些人就開始惦記未來的皇位了?
不得已。
焦頭爛額的朱翊鈞,只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沈烈。
說來慚愧。
轉了一圈才發現,他手下除了能打的李如松,還有沈烈,真沒有能用的人才,要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