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是如此鏗鏘有力,其中蘊含的道理又不容置疑,以至於連我這旁觀者聽了,都覺得他是一萬個正確。
「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唐晚重複了三遍,閉上雙眼,抬頭向天。
「當然要停下來,哲學家告誡過我們,在錯誤的路上停步,就是最正確的前進。」齊眉說。
唐晚思索了一陣,緩緩作答:「好吧,我就停在這裡,一動不動地停著,直到下一季的雨水讓我甦醒。」
「好極了。」齊眉再次鼓掌。
之後,唐晚就一動不動地站著,彷彿已經全然忘記了身外的世界。
齊眉伸手摺下了一根樹枝,繞著唐晚的雙腳劃了一個圈,直徑僅有兩尺,恰好把她圈在當中。
「雨季來臨前,這個小小的花盆,足夠讓你修行下去。」齊眉說著,把那樹枝放在唐晚的手裡。
唐晚夢囈一般重複:「雨季來臨前,我在花盆裡修行,直到雨水落下來,讓我甦醒……」
世界上凡是被尊稱為「第一」的,一定有其極高明之處,眼前的齊眉正是如此。
他透過不著痕跡的催眠術控制了唐晚,並且用「畫地為牢之術」,把唐晚的身體也固定住。從頭至尾,他使用的催眠道具只是那根隨手可得的樹枝,而使用的語言則簡單到極致,不過是一個「刻舟求劍」的寓言成語故事而已。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夏,你也看到了,只有使用催眠術,才能讓唐小姐迷途知返。」齊眉做完這一切,攤著手,有些無奈地向著我說,「現在,沒有外人攪擾,我們可以談談正經事了。」
我明白,他說的正經事應該跟那些筆記簿有關。
「小夏,燕歌行找過我,為了筆記簿中記錄的2013夏季大洪水事件。你可能不知道,記下這些事的正是內人。她複姓哥舒,雙名長袖,是這殯儀館裡的一個普通員工,只負責檔案室,平時深居簡出,很少跟外人見面。所以,在這裡工作數十年了,好多員工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齊眉說。
他的語速很快,似乎企圖讓我忽視哥舒水袖這個人,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筆記簿上。
齊眉是個深沉低調的人,哥舒水袖是他妻子,兩人的性情脾氣自然接近。所以,哥舒水袖就像另一個女版的「齊眉」,潛伏在殯儀館中。
「她喜歡記錄,從小最大的心願就是做一個世界的記錄者,把每一天、每一分鐘的事都記在本子上——當然,必須是古怪難測、需要推敲的事,才值得被記錄下來,對不對?內人的記憶力遠遠超出常人,曾經是全國背誦圓周率位數大賽的亞軍,只不過那時她使用的是假名參賽,否則的話——」齊眉笑起來。
「否則怎麼樣——難道齊先生是那一屆記憶力大賽的冠軍?冠亞軍都被賢伉儷包攬了?」我問。
齊眉點頭:「正是如此。」
我忍不住讚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位的記憶力如此驚人,又擅長用文字記事,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跟你們的資料累積能力相比呢?」
筆記簿中每一頁的文字都娟秀清晰,頁頁如此,可見那位記下這麼多古怪事件的哥舒水袖是個耐性、耐力、心勁都很強大的奇女子。
正如諺語所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默默支援的偉大女人。
那麼,「省城第一門客」齊眉之所以成功,他所獲得的榮耀,也有哥舒水袖應得的一半。
齊眉長嘆:「我們齊家數千年來人才輩出,歷朝歷代都有過萬中無一的智者,靠的就是記錄能力、記憶力與推敲技藝。這三種長處加起來,才能保證齊家始終在江湖上佔有一席之地。至於官面上大家送我的『省城第一門客』,實在讓我汗顏,非我所追求也。」
實際上,我們要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