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我只是以第六感感覺到一些怪異之處,但現在我明確知道,王老先生的死與嬰兒的呱呱墜地是有關係的。
如果忽視甚至逃避轉世投胎之事,王永幫與鴕鳥何異?
車子出了高階住宅區,即將左拐。從那條直路上高架橋,二十分鐘後就能趕回醫院。
「白來了?」我問。
張全中點頭:「對啊,沒辦法的事。」
我淡淡地冷笑:「雖然趕上了一個流星的尾巴,卻沒抓住。遇上王永幫這種人,想幫他都無從幫起。」
其實,我也知道王永幫無錯。對於普通人而言,趨利避害是最大的生活追求。嬰兒平安墜地,老夫安然歸西,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外人的主導下強求改變?
如果我不是夏天石,而是王永幫,或許也要做同樣的選擇。
張全中開啟轉向燈,車子平順過彎,上了直路。
那條路的寬度約二十米,除了雙向四車道,兩側各留了兩米寬的人行道、腳踏車道。
這裡靠近高階住宅區,還算安靜,車子並不多,行人、騎腳踏車的都在兩邊悠閒前進,一派和諧、平安、美好、幸福之相。
以這樣一幅喜樂生活做背景,前面那個大步行走於路中央的灰袍僧人就顯得更加詭異。
我只能用「詭異」二字形容,他走得很急,包袱背在身後,雙臂甩開,腳下邁步頻率至少是普通人的五倍,等於是競走運動員的參賽速度。
他是迎面而來,而這條路只通向王老先生居住的地方。所以說,他的目標應是那邊。
「奇怪,是西南來的。」張全中放慢車速。
我探身向前,觀察那僧人左胸口的一片紅色。
「不用細看,是紅花,西南古寺來的,密宗的人。」張全中沉聲解釋。
紅花、西南古寺、密宗這三個關鍵詞指向了唯一的一個地方,那就是藏地的甘丹寺。那個古寺裡面生長著一種上古奇樹,高十丈,覆蓋方圓五百米,常年無葉,只有虯髯狀的枝條。每年七月最熱之時,樹上開直徑半尺的紅花;每年臘月最冷之時,樹上結半尺長的金色果實,果實如同一隻只展翅高飛的大鵬鳥。
古代植物專輯上沒有此樹的記載,而印度佛典上卻有,說這樹是釋迦牟尼佛的護身法樹,最早種植於西方靈臺後山,常年聆聽佛祖講經,遂領悟至高佛理,以紅花、金翅大鵬鳥反哺世人。
甘丹寺以「善、美、真」宣法,寺內有一隊高僧以奉獻仁愛、庇佑蒼生為己任,每年都會巡遊全球,為普通百姓解決錢、醫術無法解決的大難題。
美國《時代週刊》曾報導過此事,將甘丹寺僧眾稱為「雪山活聖」。
這隊僧人巡遊時最顯著的標記就是胸口紅花,以古樹的汁液染成,天下絕無仿冒品出現。
「濟南從沒有這種人出現,得停下問問。」張全中說。
他靠路邊停車,下車等候。
我雖然覺得那僧人來得奇怪,但是腦子仍然沉浸於王老先生突然離世的鬱悶中,沒有及時下車。況且,張全中對那僧人也很感興趣,他下車去問已經足夠了。
「大師,能否停一步說話?」隔著十幾米,張全中就向那僧人大聲打招呼。
那僧人腳下不停,向張全中掃了一眼,舉起右手,連擺了兩次。
張全中橫跨一步,擋在路中央。那是僧人的必經之地,想要繞開他,就得被迫減速。
「大師急匆匆的去哪裡?要不要送你一程?」張全中又問。
那僧人仍未停步,彷彿一輛狂奔的鐵滑車,根本沒有剎車減速的意思,向著張全中猛撞過來。
我咦了一聲,立刻開門,但視線一直都盯在僧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