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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帶著倦意冷笑:「理由只有一個?我要離開濟南了,最後必須做一件善事,才能了無遺憾。很不巧,你們魏王會在飲虎池街、長春觀街行事,驚動了我的好夢,我就只能遵循天意,出頭管這事了。」

花娘子沒再開口,但轉眼間,樹窩裡的牽牛花便一一枯萎,那些樹根也碎裂為樹皮枯柴,落了滿地。

我向白龍灣上看,篝火也熄滅了。水仍是水,岸仍是岸,與素日並沒有什麼區別。

花娘子的「老樹開花局」只是「術」,從精神上設定障礙,給目標造成可怕的幻覺,與「鬼打牆」的原理相近。

我無法突破「術」的結界屏障,所以看到樹根、牽牛花編織成的樹窩,無法越雷池一步。

花娘子早就不見了,東面二十步以外,倚著影壁牆站著的卻是之前遇到的長春觀道士。

「走吧。」道士向南一指。

我跟在對方後面,走到趵突泉公園南面的鐵柵欄邊。

他並沒有像那些逃票者一樣翻牆而過,卻是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向著那鐵柵欄揮動,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巨大的「人」字。

兩米半高的鐵柵欄上立刻出現了一個人字形的大洞,他從容地大步前進,帶著我走出了公園。

我回頭看時,鐵柵欄卻又完好無損,柵欄縫隙約二十厘米寬,連一個嬰兒都鑽不過去。

「回我那裡,好茶奉客。」他說。

路上行人不少,但我們快速西去並進入飲虎池街的時候,並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他在我前面三步之處疾走,無論我怎樣加速或者減速,這三步距離始終不變。

由飲虎池街轉入長春觀街時,他帶我走了一條直指東北的昏暗小巷,抵達那道觀的牆外。

他在牆上輕輕一推,本來沒有門扉之處就裂開了一扇小門。我們走進去,那門自動關閉,仍然化為一道白牆。

很快,我們就進入了一間沒有開燈的大屋,窗前只有一桌兩椅,窗外則是樹影婆娑。

「坐。」他說,然後率先在主位上落座。

「還沒請教——」我坐在他的對面,抱拳拱手。

「名字只是符號,知道不知道,又有何用?」他說。

「謝謝你救了我。」我誠摯地說。

我離開樹窩,唐桑就不必受敵人要挾,那保險櫃裡的秘密也就保住了。

「麻煩只會越卷越深、越攪越多,我曾想勸你,不如歇了名利之心,隨我一起逍遙遊於海上,但你心上的牽掛太多,怕是短時間不能放下。這一次我能救你,下一次遇險,誰能再救?所以說,早作打算,儘快抽身,離開血雨腥風的江湖,才是安身立命的要訣。如果我是你,就揮刀斬了情絲,毅然離開,再不回頭。」他說。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連李太白那樣的大劍客、大俠客、大文豪都參悟不透人生,何況吾輩?」我說。

他沉默一陣,忽然後仰身子,黯然長嘆:「你是我唯一看上的一塊好材料,如果跟我去,錘鍊鍛打三十年,或許能夠成為笑傲乾坤之才。相反,你留在這濁世之中,只會浪費才華,最終一事無成,愴然老去。你再考慮考慮,子醜之交再給我答案,還來得及。」

子時和醜時的相交點是凌晨一點鐘,距現在還有五個小時。

我不會改變人生的方向,如果想改,早就改了。

「我願意走現在這條入世之路,謝謝前輩垂青。」我說。

「眼睜睜看著你這塊好材料毀在濟南,我真的很痛心。」他說。

我搖搖頭:「前輩,濟南是我的家,我的根早就紮在這裡,如果為建設濟南而毀,那是我的榮幸。」

外地人很難理解本地人對濟南的熱愛,這份愛深植於骨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