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僅存的還有兩人,除了我,就是躺在對面病床上的爺爺。
床頭的病員牌上寫著爺爺的名字,他的名諱是上九下襄兩個字。
早在大哥遇害前,爺爺已經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整天渾渾噩噩,連生活瑣事都不能自理,離不了別人照顧。
我走到病床前,一瓶葡萄糖注射液還剩個底,又該換瓶了。
本來,我只需按下床頭呼喚按鈕就行,護士站那邊會有人拿新的藥瓶過來換上。不過,我現在想出去透透氣,就輕輕地開門走出去。
市立醫院的新病房樓極是寬敞,走廊頂燈光線柔和,營造出靜謐安寧的醫療環境。
這是距離我家最近的醫院,平均每年都要送爺爺過來就診三四次,要麼打消炎藥,要麼打保健藥。如果沒有市民醫療保險能夠報銷一部分費用的話,單是爺爺的住院費用就能讓我債臺高築了。
我走到護士站,告訴值班的小護士換瓶。
小護士姓李,戴著大眼鏡,笑眯眯的,脾氣極好。
「唐醫生,我去給一床換藥瓶。」她向護士站後面的醫生值班室叫。
值班室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孩子飄然走出來。
「唐醫生,我去換藥瓶,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李護士說。
那女孩子點點頭,等李護士拿著藥瓶離開後,向著我微笑:「是夏老先生的家屬對吧?」
我點頭:「是,病人是我爺爺,我是夏天石。」
女孩子向自己胸口垂著的工作牌一指:「唐晚。」
這是一個非常清麗的女孩子,五官如畫,身材纖細,黑髮紮成了一尺長的馬尾垂在背後,看上去既乾淨又幹練。
「值班挺辛苦的吧?我看到這個樓層好幾個病人需要通宵輸液。」我說。
唐晚一笑:「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病人和陪護的家屬。像你們,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在這裡守著。」
我有點慚愧:「我還好,沒上班,自己開著小店,時間還算自由。」
唐晚笑著點頭:「那真不錯。」
剛聊了幾句,桌子上的通話器響了,是李護士的聲音:「唐醫生,一床病人的情況有些小變化,請過來看一下可以嗎?」
我吃了一驚,馬上轉身,準備回病房去。
唐晚動作極快,幾步就出了護士站,跟我並肩趕往病房。
李護士已經開啟了病房裡的頂燈,正在用電子血壓計給爺爺檢測血壓。
「血壓和心跳波動有點大,壓差也超過正常範圍——」唐晚向監控屏上掃了一眼,隨即從口袋裡取出聽診器。
「剛才我進來,病人坐起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李護士小聲說。
我有點吃驚,因為爺爺這次入院後身體極為虛弱,在沒有別人攙扶的情況下,自己幾乎無法起身,只能無力地平躺著。這些症狀,醫生的查房記錄上都有詳細記錄。
「是嗎?」唐晚並未表現出過分的驚訝,只是淡然回應。
「好嚇人的,窗外什麼都沒有。我叫他,他也不答應,坐了一陣,一下子又躺下了,血壓和心跳都一下子升到二百多,監控器都紅燈報警了。」李護士回答。
我走到窗前去看,這是在醫院的五樓,窗外只有幾棵老白楊樹的樹頭。老樹的新葉舊枝在夜色中茁壯成長著,昭示著泉城的春天已經到來。
「的確沒東西。」我回頭告訴唐晚和李護士。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病人一直盯著窗外。剛才還有夜貓子在拼命地叫,嚇死我了,可嚇死我了……」李護士拍打著胸口,蒼白的臉色稍有緩和。
第3章 殘肢屠戮之夜(3)
濟南人老話說:夜貓子進宅,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