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裂之前,那蟬蛻裡什麼都沒有。」我說。
「你希望裡面有什麼?」連城璧問。
我閉目沉思,在腦海中回憶見到靜官小舞的當晚。蟬蛻所處的位置很怪,因為那個香袋是懸在空中的,蕩來蕩去,毫無牢固性可言。
據我所知,在這個世界上最牽掛靜官小舞的人是張全中,否則他也不會一見面就囑託我平安地帶走她。
我看得出,靜官小舞是張全中的軟肋,反之亦然。
「他的靈魂蜷縮在蟬蛻中緊守著她?這種解釋,是否真的恰當?」我低聲自問。
那麼,靜官小舞大概與張全中一起度過了一個真人、一個靈魂日夜相對的漫長歲月,直到官幼笙呱呱墜地、長大成人、漸漸老去、終至戰死。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如果靜官小舞、張全中擁有這樣的一份孤絕愛情,那我真的不清楚該羨慕他們還是該可憐他們。
「你始終不相信一件事——」連城璧說了半截話。
「哪件事?」我不睜眼,淡淡地問。
「你始終不相信,連靜官小舞都在騙你。」連城璧長嘆一聲,說出了答案,隨即解釋,「她與張全中一起做了個局,把你當成了局中的活子、劫材、變數,憑藉著你的智慧,解開了鐵公祠的死結。這,就是你全部幻象的焦點。」
我無法反駁,但並不同意連城璧的看法。
「事實只有一個,無論你相信不相信,事實都不會改變。」連城璧說。
我不相信靜官小舞會騙我,她一直都是那麼堅忍、冷靜但又無奈、無助,向我說出了所有真心話。即使是我被迫出擊刺殺東、北、西、南四面敵酋時,她也將利害關係提前說明,給我選擇的自由。如果沒有她帶路,我們也不可能進入五龍潭地下的石室,讓我一瞬間逃離幻象,重回現實。
「天石,開啟盒子吧。」連城璧說。
我睜開眼,但沒有聽她的話開啟那木盒。
「對於水平相若的高手來說,劫材就成了雙方激烈火拼的載體,所以古代國手才留下『劫盡棋亡』的古諺。如果靜官小舞、張全中聯手騙我,那麼他們對抗的敵人是誰?難道是當時佔領濟南城的敵寇?」我問。
「敵寇?他們還不配。」連城璧傲然搖頭。
「那會是誰?」我又問。
二戰時期,中國人民最大的敵人就是橫渡鴨綠江、狂掃東三省的日寇,那是亞洲人的共同大敵,所到之處,人間美景頓時變作修羅殺場。當時,無論是軍隊、江湖勢力還是民間大佬,都將鬥爭矛頭指向日寇,達成了「聯合抗日」的共識。
「日寇是天下之敵,張全中費盡心力籌劃,不為抗日,難道是為——」我心頭忽然一亮,想到了奇術師的人生最高追求,那就是——「與天鬥、與命鬥、與運鬥、與自我鬥;逆天改命,唯我獨尊。」
只有敢於對抗命運的人,才夠資格成為一流的奇術師。
張全中身為「江北第一神運算元」,少年時就應該算準了自己的命運。如果命運中有瑕疵的話,他一定窮畢生之力去修改彌補,以求完美無缺。
他的人生,或許已經超脫了生死、國家、種族,而是以天命為敵、以自我為敵,直至十全十美。
「他更改了自己的命運,是不是?」我問。
連城璧終於鬆了口氣:「你果真想通了,我沒看錯你。」
起初,我被困在靜官小舞與張全中的苦難愛情故事中,才先入為主,將他們兩個視為一對亂世鴛鴦。
一旦擺脫了故事的影響,我立刻把對他們的憐憫拋開,認真審視張全中在鐵公祠事件中的種種安排。
起初,他布設鴻門宴是為了擊殺佔領軍最高首領;接著,鴻門宴被佔領軍那邊的奇術師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