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五龍潭水勢極盛,四處漫延,與護城河連成一片,是南面趵突泉的數倍。五龍潭的中央有著無數黑點、黑線,那當然就是代表上一張畫裡的魚人。
畫與畫之間的意思都是連貫的,三張畫連起來的意思應該是「中景、近景、遠景」的次序。
「齊眉夢見的是古代的魚人,年代至少在——舊倒臺之前。」我做出了判斷。
濟南市志、歷城縣誌等等地方史書裡印著很多圖片,都是舊濟南風貌的實景。我以前看過那些,現在跟白芬芳的畫對比,幾乎能夠精確判斷畫的內容為1910到1945年之間的事。在那段時間裡,雖然濟南城屢遭戰火襲擊,但每一次都是和平解決,再加上彼時軍隊的重武器不多,山炮、火炮、飛機之類還沒大規模使用,所以並未對老城區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舊時建築大多儲存完好。
「對,我查過,的確是那時候。」白芬芳回答。
她把那張畫揭掉,繼續介紹:「下一張有些奇怪,五龍潭內的水消失了,那些魚人已經變成了人,離水而活。」
果然,下一張畫上,五龍潭的輪廓沒變,但潭中央的水卻沒了,變成了一大片空場,而那些所謂的魚人都已經直立起來,變成了人。
另外一件事,既出乎我意料之外,又是在預估之中——五龍潭中央出現了巨大的黑洞,如一隻吞天巨口,黑乎乎地露在那裡。
有這樣一個洞,潭水的消失才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魚人鑽進洞裡,洞裡有什麼?就算那些傳說都是真的,五龍潭下直通東海龍宮,又有什麼意義?難道這些魚人的本意是從這裡奔向東海?」紅袖招連提了幾個問題,但都是天問,不可能找到答案。
「你這裡快停轉了。」白芬芳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向紅袖招笑著說。
她對著紅袖招說話,我卻明顯感覺出,她其實說的是我。
我的腦子也停轉了,在這麼多毫無頭緒的怪事面前,只能是被動地看、被動地思索,越來越趕不上趟。
「我叫人煮咖啡,都要卡布奇諾,好不好?」白芬芳說。
「鮫人!我知道了,是鮫人!」我脫口而出。
白芬芳說「叫人」二字的時候,由它們的諧音上,我想到了在殯儀館時接觸到的「鮫人」一詞。
鮫人即美人魚,也可以是魚人。
所以,任意一張畫裡出現的魚人,都有可能是跟齊眉有關的鮫人。
人類對於鮫人的認識最早來自《山海經》,後來各種航海志、海上志怪演義中都提及此物,說這是一種形似美人的魚,一哭起來,眼淚就會變成珍珠。所以,航海者都願意遇見美人魚,以求獲得無價之寶。
齊眉與鮫人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雖然他沒明說,可殯儀館的那次會面中,他曾表示出很深的憂慮。
夢是他的,看到的鮫人、魚人也自然是他記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還有,齊眉夢中的鮫人根本與民間傳說中的美人魚無關,而是一群猙獰邪惡的怪物,橫行於他的思想領域。
鏡室、鮫人、魚人、被蠱術封印的大人物……這些線索全都是聯絡在一起的,可是,於我而言,千頭萬緒,無法掌握綱領。如果能破解了齊眉的夢,至少就能看到一些端倪了。
白芬芳吃了一驚,詫異地望著我。
我顧不上解釋,繼續叫著:「白小姐,不要煮咖啡了,把所有的畫都展示給我們看——」
這句話出口,我立刻意識到,根本不必她來展示,我和紅袖招有手有腳,自己來就可以了。
我大步向前,揭掉了那張畫。
下面一張,描繪的是一條深邃的曲折地道。雖然這是一張平面畫,可白芬芳還是用精妙的筆觸將地道的幽閉、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