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些話非常公正,拋開玉羅剎為國出力那一節,歷數對方犯下的過錯,絕對不用功勞來沖抵。
任何一個門派或者團體,規矩是第一位的,無規矩不成方圓。對錯、功過都必須分得清清楚楚,否則難以服眾,更難以管理。
煙霧中不再有字,那人形只是飄來飄去,對楚楚的話沒有直接反應。
楚楚揮手:「血膽蠱婆,點一百零八締盟香,請一百零八神祗見證,今天我要打破白玉床,消滅玉羅剎,請八方神祗見證。再,請法刀,我若做錯,每錯一件,就在我背上插一把刀,直至神祗原諒為止。」
血膽蠱婆聽令,先是揮手點燃了那一大把香,然後俯身,每隔一尺插上一根,將白玉床、楚楚圍在中央。
她拿出的所有的香尾部都帶著一枚半寸長鋼針,只需稍稍用力,就能牢牢地釘在地板上。
這是苗疆的內部的家事,我無法幫忙,只能在香陣外眼睜睜看著。
香陣已成,血膽蠱婆又從竹籃裡取出一卷半尺寬的紅布,揮臂一抖,那紅布在地上一字展開,竟然是一條狹長的紅色刀鞘,上面密密麻麻地插著數十把韭菜葉尖刀。每把尖刀的正上方都用黃絲線繡著幾個古怪文字,那應該就是刀名。這些刀應該是常年飲血,所以赤銅刀柄已經變成了晦暗的深紅色,而那黃絲線文字也被鮮血浸染,半黃半紅,十分詭異。
「玉羅剎,當著一百零八神祗的面,出來見見吧?」楚楚又叫。
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明白,那人形即是玉羅剎,但她卻避而不見,想逃過楚楚的逼宮一劫。
楚楚伸手,血膽蠱婆立刻俯身,抽了一把尖刀,反手遞上去。
「玉羅剎,我已經仁至義盡,別怪我——」楚楚一揮手,那把尖刀倏地刺入了白玉床中,無聲地沒至刀柄。
原來,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尖刀,竟然全都是削鐵如泥的寶器,刺入質地堅硬的玉石更是毫不費力。
楚楚露了這一手,那人形惶然後退,但到達香陣邊緣時,立刻被香菸纏繞,無法遁出圈子。
我一發現香陣的獨特力量,便隨即想到,那通風口也許是玉羅剎逃跑的唯一活路。
幾乎是同時,楚楚、血膽蠱婆都想到了那一點,全都仰面向上望著,目光直指那通風口。
「封住——」楚楚一指。
血膽蠱婆來不及取香,縱身而起,腳尖在那白玉床上一點,要以身體去封閉玉羅剎逃生之路。
驟然間,那白玉床裡冒出密密麻麻的手臂,有長有短,有全有缺,合力抓住了血膽蠱婆的右腳,硬生生地把她拽住。
這一下,血膽蠱婆無法再度飛起,身子打橫跌下。
更可怕的是,那些手臂越伸越長,有十幾個人由白玉床裡探出半個身子,撈住血膽蠱婆,要將她卷進白玉床裡去。
白玉床是實心結構,表面沒有縫隙,所以那些人身出現時,如同懸崖上長出來的花,只見上半身,不見下半身,看上去怪異之極。
「大膽!」楚楚急叱,揮手拔出那尖刀,由白玉床表面一掠而過。
尖刀極其鋒利,刀過處,所有手臂與肢體被連根削斷,紛紛墜地。
血膽蠱婆掙脫了束縛,在空中側翻了兩個跟頭,踉蹌落地,臉上已經沒有血色。
斷肢落地,化為青煙,轉瞬不復存在。
經過這一耽擱,那人形倏地化為一陣灰色的光芒,由那通風口逃走。
楚楚走過去,按住血膽蠱婆的肩,不發一言。
她們之間的身份與感情極為複雜,這時候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說一些關切與鼓勵的話,但楚楚那個動作已經表達了一切。
楚楚走出香陣,把紙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