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樣一個四通八達的路口上,感覺到前後左右全是冷風,渾身都凍了個透心涼。
「我就是要去那裡,官幼笙的家。」她隔著面罩盯著我,「有件事很重要,她選擇住在這裡,一定有特殊的意義。你能看懂嗎?」她問。
轆轤把街一直向西南走,能夠進入芙蓉街、貢院牆根街或者泉城路,也是一條通路,而不是死巷。
官大娘生前忙於走街串巷,為老城區的百姓解決問題,所以選擇住在這種四通八達之處,進出會比較方便。如果非要找出與眾不同之處,那就是她始終只是一個人生活,身邊從來沒有陪伴者。不過,對於走無常者來說,很多都是獨身生活,這一點並非特例。
「你看不出?」她問。
我剛要回答,腳邊突然捲起一陣莫名的旋風來。
那風口的直徑大約有兩尺,順時針飛轉,轉速極快。
如果放在平時,這個路口上有果皮紙屑之類,一定會馬上形成垃圾旋風,風頭能將紙屑一直送上七八米高,那陣勢蔚為壯觀。
現在,街上早就被狂風颳得空無一物,所以這旋風也變得極為空洞,沒能捲起任何垃圾。
我明顯感到,旋風中不僅僅只有來自大自然的風,更有一個或多個影影綽綽的「人」,正從地底、河底、屋底、樹底飛升起來,與旋風一道盡情起舞。
「我知道官大娘為何居住於此了——」我脫口而出。
那陣旋風給了我一瞬間醍醐灌頂般的啟迪,極深,極廣。
彷彿在那旋風中,藏著官大娘一生追求的東西,那就是——靈魂。
她是走無常者,只有無限制、無限量地接近靈魂,才能無極限地接近自己奇術修煉的巔峰。
所以,她蟄居於此,就是為了在這個四通八達的路口,可以憑藉「地利」,將泉水中的靈魂全都掬起,一切陰陽變幻,全都在她掌中。當然,到了她那種修煉境界,通身被陰魂纏繞,已經成了至陰至寒的「陰體」,任何男人靠近她,都會受到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損害,短時間內就無以為繼,只能離開,才能保命。這也就是她選擇長期一個人生活的主要原因,同樣,她的體質也無法孕育健康的胎兒,因為那已經不是正常男女、胚珠暗結的人生正常規律。
由此可知,身為一名奇術師,追求修行境界的同時,已經失去了太多正常人能夠輕鬆享受的人間幸福,反而越走越遠,進入了孤高、寂寞、冷酷、獨行的狀態。在衡量幸福不幸福的標準面前,奇術師已經遠遠偏離航向,一旦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之日了。
「是什麼?」她問。
「她住在這裡,就掌控了百泉匯流的出口,這是泉水奔流的命脈,也是濟南城最主要的脈絡之一。她除了素日種種走無常的工作之外,還暗含著一個觀察哨、卡位的狀態,身居此地,放眼全城,似乎還在擔當著另外一個極其重要的責任……」我能夠意識到官大娘的不尋常之處,但卻仍然覺得說得不夠準確。
旋風越來越強,風中藏著的青煙一樣的影子越來越多,其舞動的姿態也越來越妖嬈,彷彿在向我訴說著如煙如霧的往事。雖然無聲,但已經令我感受到如泣如訴的悲哀語調。
凡人都有好生之情,每一個死去的靈魂都心懷不甘、忿忿不平,這是人之常理、魂之常理。
「散了吧,都散了吧!」她猛然揮手。
旋風突然向右傾斜,翻下路邊的青石板臺階,無聲地滑入了溪流之中。
我清楚地看到,旋風中的黑影像元宵節的焰火一樣,四下裡炸開,水歸水、路歸路、樹歸樹、屋歸屋,由哪裡來的又回哪裡去。雖然無聲,但映入我眼簾之內的時候,卻像是在我耳邊「噼噼啪啪」地炸裂開來。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悲哀,那種人類亙古以來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