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口子?你知道嗎?我一刀劃下去,先把你一對招子費了,你以後怎麼在江湖上混?別說幾百口子,就算幾千口子、幾萬口子,跟你有什麼關係?到那時候,你不過就是個街頭要飯的殘廢乞丐,誰還會罩著你?」我憐憫他,因為這年輕人不過是被老大們洗腦之後的小走狗,以為靠打打殺殺就能上位,跟別人一樣,黃袍加身,成為新一批崛起的老大。
事實上,這是大多數混混的想法,夢想著有一天「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接掌老大的位子。很可惜,那種情況極少出現,任何時候,上位的都是絕對精英,而不是論資排輩熬出來的。
像眼前這年輕人,我只要任性一刀,他這一輩子就毀了。
終於,年輕人眼中有了懼意、悔意。
「還記得在家樂福陝八怪嗎?」我問。
門外的兩名敵人逡巡不去,捏著跳刀,一步步趨近。
「記得記得,哥,放我一馬,那時候我不懂事,我手賤,該死,該死……哥,放我一馬,求求你,弟弟我上有老下有小,全指著這張臉混飯吃……」年輕人終於軟下來。
縱馬江湖、快意恩仇是每一個年輕人的夢想,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詩句更是令人熱血澎湃、青春激盪。但是,殺人不是好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收回刀,年輕人就地一滾,逃離了我的攻擊範圍。
「走吧。」連城璧提醒。
我站起來,桌布刀又貼回了手腕後面。
兩名敵人不敢靠近,同時大叫一聲,向黑暗處逃去。
我和連城璧出門,門外停著兩輛麵包車,但車裡空無一人。
「趙天子陰魂不散,一直背後盯著咱們呢。」連城璧感嘆地說。
我丟掉了那把破刀,淡淡地回應她:「那也好,有人背後拿槍逼著,我們會進步更快些。」
孟夫子早就說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如果趙天子一直這麼步步緊逼,就等於是一股強大的動力,讓我節節攀升,不斷出頭,直到可以在濟南城拔地而起,重振夏氏一族的聲威。
我們貼著黑巷子的暗影走了一陣,轉到大街上。
「去桑園路安全屋吧,要不也沒地方可去。」連城璧說。
我點點頭,舉手攔計程車。
一輛計程車停下,但後座上已經斜躺著一個酒氣熏天的人。
「去哪裡?我看順路不順路?」司機問。
連城璧回答:「到桑園路,濟鋼中學東邊。」
司機點頭:「太好了,這位乘客也到桑園路,上來吧。」
我自覺地坐到後面,跟那醉酒的人坐在一排。激鬥之時,身上難免濺到血,跟司機並排坐的話,很可能就要穿幫。
「喝,喝酒喝酒……喝一杯一百,喝兩杯兩百……喝十杯一千,喝一萬杯,給一萬塊……」那乘客是個女的,已經醉得不成樣子。
當她嘟嘟囔囔地說醉話的時候,車廂裡立刻充滿了酒氣。
我聽她的聲音有些耳熟,轉過臉仔細看,竟然就是那個被孫華子、張運糟踐過的站街女。
此女的戰鬥力也真是非同小可,在山大校門外的時候,她已經精疲力盡,看上去無法支撐下去。此刻,她又醉態可掬。可想而知,從那時到此刻,她應該在不停地趕場子。喝酒、吸菸、調情、拉客,甚至已經完成了好幾個場次的媾和。
「你……你……我認識你,小白臉,臥底警察……砰砰砰,臥底……你是臥底警察,還我的工資,還我的工資,我也是臥底,我也要工資……」
她這是醉話,我不是臥底,當然也不可能給她工資。
「這妹妹醉了,從銅元局街上來的時候,說話就不靠譜了,非得拿身體頂車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