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那群孩子一點教訓也好,否則的話,警察不管,大人不管,任由他們胡鬧,把遊樂場弄得烏煙瘴氣的。你來之前,有幾個孩子就有意無意地到老虎機那邊去,衝著我吹口哨。」紅袖招說。
我察覺到,她臉上的笑容之下,頗有隱憂。
「你早就有了不祥的預感?」我問。
在遊樂場見面時,紅袖招的情緒非常緊張,這也是很反常的。她畢竟是丐幫的中層骨幹,見過世面,也經過風浪,絕對不會因為幾個流氓少年的挑釁而心驚。
紅袖招猶豫了一下,才苦笑著解釋:「夏先生,我的擔心實際是神經質的,因為我在懷疑冰兒。對我來說,她變得非常陌生,所做的事也完全出乎我的預料,跟出國之前相比有很大的變化。唉,我妹妹原先非常乖巧懂事的,從來不會跟我爭任何東西。當然,我也一直讓著她,力爭做一個好姐姐。這次,她一回來,就團結聞長老,逼迫我做『滴血認親』——還有這一冊『梅花公館手記』,也從未向我提過。她現在依賴外人多過於依賴我,我總覺得,她有很多事瞞著我。你剛剛也說了,冊子是她從日本高價買來的,那她為什麼要做這件事?她把冊子給你,還告訴你裡面有神相水鏡的訊息,此舉意欲何為?難道她回國之前就預料到會見到你?也預料到你會對神相水鏡無比感興趣……」
「你懷疑,冰兒是別人假冒的?」我問。
紅袖招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懂她的心思,現實生活畢竟不是小說或者影視劇,一個人要完全假冒另一個人,而且要騙過其親友,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和聞長老究竟要做什麼事?」我問。
紅袖招仰天長嘆,喃喃自語:「是啊,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事?難道我送妹妹出國是錯的嗎?我全心全意要讓她遠離江湖,過正常女孩子的生活,這一點也錯了嗎?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哪怕自己吃再多苦,也要把她托出苦海,給她幸福快樂。可是,到了今天,原來我苦心孤詣做了那麼多事,根本沒有任何效果。上天,我到底怎麼得罪了你,你要讓我承受這樣的苦果?」
她是如此消沉頹廢,從臉上的表情到全身的顫抖,都像是一個已經被生活的厄運擊垮的人。
「嘿,事情還沒壞到最後,不是嗎?我們先弄清楚聞長老的底細,再一步步去幫助冰兒恢復原貌、找回自我,不是嗎?」我小心地勸慰她。
兵書上說,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
如果紅袖招的信心崩盤,那就無法發揮出癔症之術的精髓,令我們原先的計劃流產。
我只希望,長堤不要潰於蟻穴。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必須一步一步走下去。
「藥,我需要一些藥……」紅袖招突然雙手抱頭,拇指抵住左右太陽穴,痛苦地五官扭曲。
「什麼藥?」我急問。
她站起來,搖搖晃晃向門口走。
「你要什麼藥?我去買。」我抱住她。
「去問前臺,我要三號藥,一粒,記帳……快去,快去,我撐不住了……」紅袖招大聲著,雙手死死地扣緊我的右臂。
我先把她扶到沙發上,然後火速開門,奔向前臺。
前臺的女孩子極富經驗,不等我開口,立刻輕鬆地問:「要什麼藥?幾粒?」
「三號。」我按照紅袖招的吩咐回答。
「幾粒?」女孩子又問。
我腦子一轉,低聲回答:「兩粒。」
女孩子拉開腳下的抽屜,開啟一個白色的保溫箱,從裡面取出了一整板藍色藥丸。
「悠著點,藥性大。」她說著,撕下一條,裡面是各自單獨包裝的兩粒藥丸。
「記帳。」我不管她眼中那種詭異的目光,拿起藥丸往六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