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繩子沒有任何異樣,忽然之間,它就緩慢地收緊,勒得我頭腦發暈。
我想叫,但一張嘴,肚子裡的氣流出來,身體就被勒得更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很快陷入窒息。
那種感覺下,我眼前發黑,金星亂冒,似乎馬上就要魂歸地府,繩下作鬼。
「我知道,也許幾百年、幾千年之後沒有人能記住我們的樣子,但世界上發生的事卻是無可磨滅的,永遠存在,歷久彌新。我打下每一個結,都是對這世界的一次控訴或者期許,等待那些真正懂我的人來破解借鑑。巫師的作用是為族人祈福的,但我卻沒有給他們帶來幸福,恰恰相反,我帶來了大災難。我無法彌補,只能慚愧地記下這一切,儘量避免災難重演……」我聽到了一個蒼老而頹廢的聲音在說話。
我的面前只有大鬍子和洛士,他們沒有說話的跡象。
「你叫什麼名字?」我向著虛空中問。
「塔薩拉雷,這就是我很久很久之前用的名字。在我們的部落中,這個名字有『不死』的意思。」那聲音回答。
大鬍子和洛士慢慢向後退,一直到了門口。
「你在跟……誰說話?」洛士駭然問。
「塔薩拉雷,我猜那就是繩索的主人。」我回答。
「你能跟他對話?你能聽見他說話?他說什麼?他說什麼?」洛士激動地上下揮手,連珠發問。
大鬍子拖著洛士向門外去:「不要打擾夏先生,把這裡交給他,把這裡的一切問題都交給他!」
洛士還在掙扎:「他從未跟我說過話,憑什麼你一出現,他就跟你說話?把繩子還給我,把繩子還給我……」
從某種意義上說,兩名科學家是大鬍子麾下的專家,也許具有很高的決策地位。我的出現,直接威脅到了他們的地位,即將令他們失去工作機會。這是不公平的,畢竟找到繩子的是洛士而不是別人,他理應從這裡獲得最大利益。
「放開他,請放開洛士。」我低聲叫。
大鬍子反應迅速,立刻鬆手。
洛士猛地喘了幾口氣,立刻跑回來。
「不要說話,好好聽著。」我說。
洛士拼命點頭,馬上捂住嘴,把拉風箱一樣的喘息聲降到最低。
大鬍子退出去,反手關門,既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危險的威脅,又能夠給我空出發揮空間,可以任意跟那看不見的巫師交流。
「你有什麼話就全都說出來吧。」我說。
那位名為塔薩拉雷的幽靈聲音響起來:「我用心記錄那些事,可以給將來做一個參考。為此,我等了很久很久,再等下去,那繩索就要腐朽了。襲擊部落的怪物來自北方洋流,在陸地像人,在水中像魚,性情殘暴,如陸地上的野狼。我一直在想,如果海潮的方向不改變,他們還會再次出現。土著部落沒有任何先進武器,只能憑藉最原始的石頭、樹枝、木棍列陣反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必須告誡部落現有的人,一定要把營地向後撤,遠離灘塗地帶,最好能一直退到深山裡去。」
在我看來,他沒有抓住重點,只在一些次要問題上糾纏。
現在,我們要探討的的重點是用進攻來終結敵人的侵襲,直到任何人不懼來自鮫人的任何威脅。
古代現代,都是同樣的道理。
當下,只有我能聽見塔薩拉雷的聲音,而洛士卻聽不到。他的雙眼灼灼發光,死死盯在我的臉上,眼中充滿了欽敬與羨慕的光芒。
這種情況下,嚴格來說,我是「感應」到了那吃人族巫師的聲音,而不是「聽到」。其聲音一直是盤踞在繩索的一個個繩結中,像某種錄音一樣,時斷時續地傳達給我。
「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敵人,世界末日也不過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