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傳聞我也聽過,但因為極少到殯儀館來,所以覺得此類詭異事件距離自己很遙遠。
我注視著官大娘的臉,腦中回想起她燃香時的虔誠表情,深深感到世事無常,人類在大自然、生死、神鬼面前實在太渺小了。一旦大自然伸出巨靈之掌,那麼再強悍、再囂張的人類都會變成毫無防禦能力的小螞蟻,轉瞬間一切盡失。
同時,我也想到:「曲水亭街的老鄰居們雖然常常用到官大娘,但等到她死了,卻並未有人趕來祭奠、弔唁,以至於讓她孤單單逝去。看起來,單身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一朝倒下,身後也將無人追送。」
現在,我是夏家唯一的傳人。爺爺死時,我可以扶靈送終,如果他日我也倒下,到殯儀館來送我的還會有誰?
「天石——」唐晚輕聲叫我。
我從哀傷中猛省,察覺自己的情緒過於低沉。
「人有生老病死,自古至今,一直如此。不必太悲傷了,這是輪迴的規律。」唐晚說。
我點點頭:「我知道,剛剛只是想到了一些往日的瑣事,一時感懷過度,現在沒事了。」
唐晚體貼地輕拍我的手背:「是啊是啊,在這種地方,人總是會思慮太多。」
這時我才發現,她的左手中握著一副一次性塑膠手套。
「我再試試,看看『摸骨術』能否發現新的情況。」她向我解釋。
我意識到,她與鬼菩薩之間也有著某種微妙的戒心,表面上完全相信對方,實質卻不會省去自己的親手判斷。
「是啊是啊,這時候正好是『摸骨術』最能發揮作用的時候。」鬼菩薩附和著說。
唐晚戴上手套,慢慢地將手伸入抽屜,在空中停頓了幾秒鐘,才將手掌慢慢地貼在官大娘的額頭上。
抽屜裡的溫度很低,官大娘的髮際、耳輪、睫毛上都結著璀璨的冰晶,在唐晚掌心裡發出輕微的嚓嚓聲。
唐晚的雙手由官大娘頭髮的中分線向後去,移到她的天靈蓋正中。
天靈蓋是一個人的思想與上天交匯之處,一切靈感、第六感都是由此處傳入人腦,等於是人呼吸時的鼻孔、氣管、肺臟。從前官大娘說過,人一死,天靈蓋就四敞大開了,所有靈氣由此處四面消散,不復存在。
「似乎並沒有……生命跡象?」唐晚自言自語地說。
鬼菩薩皺眉,但並未開口,等待唐晚下一步的行動。
我記起來,在官大娘的私宅內,桑青紅曾經引誘我入局,要我在幻象中擊殺日本鬼子,意圖將我拖入歷史的漩渦之內。
由此可見,桑青紅是個心機極深的人。
在這裡,我並不想討論一個人的正邪對錯,畢竟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裡,就算桑青紅是為自己活著,也絕對有情可原。
我真正要說的是,既然桑青紅能佈局引誘我,自然也會佈下另外的局,誘捕其它人。譬如現在,如果唐晚誤入其局,結果也是大大地不妙。
「只是冷……極寒,極冷……冷徹天地……天地之間,除了凍雲密雪,再無任何生靈——好冷的天,好冷的雪!」唐晚再次開口,聲調似乎已經變了。
我凝神看她的眼,她的眼神已經變得迷惘飄忽起來。
「唐晚——」我猶豫了一下,並未阻止她,而是緩緩地伸出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她的手背很涼,像兩瓶已經在冰櫃裡凍了整夜的飲料。
「寒天雪海之中,殺氣陣陣,穿雲破霧。我看到了……一些並不常見的東西,大陣仗……一觸即發的生死之戰,中華存亡,匹夫有責……」唐晚低語。
我能意識到一些看不見的情況正暗暗發生著,就像桑青紅引誘我入局時一樣。
現在,我可以叫醒唐晚,使她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