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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頁

「今夜,你來還是不來呢?」那女聲又說。

此時此刻,我希望站在門口的是那特務頭子。如此一來,他和玉羅剎就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結束這段孽緣,讓玉羅剎死得其所,不在困頓於「鏡室」之內。

「你要我做什麼,我就毫不猶豫去做,哪怕你連個笑臉都不給我。我明白你的難處,國家利益和民族道義逼著你『以國事為重』,但等到你付出全部所有之後,國家還要你嗎?你呀你呀,雖然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中重臣,卻是傻得可愛。唉,我就愛你傻傻的樣子,只要元首一句話,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些事,我爹孃早就看出來了,告誡我多次,但我卻從未信過。現在好了,苦果很快就要豐收,我們的後半生有吃不完的後悔藥。我只想問你,這樣做,你後悔了嗎?」那女聲又說。

這些話是玉羅剎偷偷講給那特務頭子聽的,情真意切,每一個字都很有道理。但是,對於一個沉浸於愛國主義精神之內的人來說,這些話不過是對牛彈琴,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任何人都沒有權力評價別人的功過,尤其那特務頭子已經作古,一切變成了歷史。此刻說他的對錯好壞,只是一場遊戲而已。

「空留我在這裡就好,你又何必打擾?我心已經枯槁朽滅,你又何必再將我喚醒?」那女聲越來越悽慘,但偏偏又沒有失聲痛哭起來,那種既絕望又隱忍的感覺,讓我渾身都像是浸在冰水裡一般。

「為何留下那幅畫?是紀念你的拯救國家的行動?還是紀念我們之間沒有來得及完結的愛情?不管怎樣,你都錯了,從前是錯,也就罷了,到現在錯上加錯,在我心上又插了一刀,豈不是一錯再錯,錯不可恕?」那女聲移動起來,從遠端走向了門口,與我只隔著那扇古老的木門。

我轉過頭,向那殘畫望去。

畫面中間出現的大洞已經毀掉了兩個主要人物的身體,現在只能憑藉記憶去構想那女子的模樣。

「如果換做是我,能把那麼美的一個女子送去日寇軍艦嗎?那個特務頭子難道真的如傳說中所記載的,是個鐵石心腸、冷酷變態的魔鬼?」不由自主的,我替那女子感到惋惜,慨嘆她錯信了男人,也錯付了終身。

世間美好事物本來就極其稀少,美到極致的事物所能維持的時間也極端,有些如曇花,一夜間盛開便凋零,有些如白駒過隙,一轉眼間就逝去無蹤。

譬如玉羅剎,她的崛起與毀滅也是苗疆的傳奇,所有人都注目於她「生的偉大」,卻沒有人再去關注她「死的悲哀」。

在這個疆域遼闊的國土之上,八年抗戰,民眾災難深重,剛剛勝利,接著又是舊垂死掙扎之戰。很多在八年中的抗日英雄又變成了內戰中的炮灰,造就了一幕幕劇情反轉的悲劇。玉羅剎其人,也是這諸多悲劇中的一幕。

咔嗒一聲,門把手被轉動,那扇門緩緩地向里拉開。

當門內的女子向外走出來時,我先看到她的側影。

她有著高挺的鼻樑、長而密的睫毛、飽滿而白皙的額頭、紅潤的嘴唇,只看到一個側影,我的心就像被子彈擊中了一般,震驚到不能呼吸的程度。

在我半生之中,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女子。如果她的側影只是她全部美麗的一半,那僅僅這一半,就已經蓋過古今中外、天上地下所有的美女。與她的側影相比,什麼小姐、亞洲小姐、世界小姐,一切女人給她提鞋子都不配,只配遠遠地跪伏著向她頂禮膜拜,連到她面前來行禮的資格都沒有。

她跨過了門口,肩上垂落的黑髮隨著身體的起伏而飛揚起來。

我想,就算世界上最好的水墨畫家也畫不出這一幕,漆黑的發在她潔白的臉頰上拂過,一黑一白,形成了美若夢境的動態水墨畫,比電子計算機修飾過一千遍的圖畫更美。

這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