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兩全之策。」我嘆了口氣,「盲目求全,反而雞飛蛋打,兩下落空。」
張全中皺眉,自己動手,端起另一隻杯子。
「這是好茶,長清雪峰山上的『快雪時晴』,三棵茶樹一年下來也就出兩斤多精品茶葉。山上的智真僧是我的好友,所以這些茶一片都不賣,只贈送給我一個人。不過,這是最後一年收穫『快雪時晴』了,喝完這些,天下再無好茶——因為智真僧已經在侵略軍的東洋刀下身首異處,他維護了三十年的圓爐寺也毀於戰火,燒成了白地。」他說。
史書記載,長清那邊駐紮著抗日隊伍,所以屢屢遭到侵略軍清剿,無辜百姓被殺事件從未間斷過。
「節哀。」我低聲說。
「每次泡茶,智真僧都好像在看著我。他不提報仇,只可惜了那寺和茶樹。」張全中又說,「所以,我最盼望有一天,就像日本鬼子砍光了滿山遍野的果樹那樣,一刀一刀,斬下敵人首級。」
「眼下,就是這樣的時機。」我立刻接上去。
靜官小舞鼓掌:「二位說的是同一件事,何來分歧?張先生求兩全,而夏先生則求一鼓作氣——大家追求的都是同一方向,不是嗎?」
我忽然想到偉人「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這兩句詩,要想殺敵,就得全力以赴,不讓一敵漏網。這一次的鴻門宴,我們絕不會學心慈手軟的西楚霸王項羽,而應該痛下殺手,斬下敵酋首級,血祭死難鄉親。
「兩全或者不兩全,明天都是一場鴻門宴,日本鬼子必須死,而且是死在抗日健兒的鋒刃之下。」張全中點頭回應。
「後院桃花樹下還埋著一壇三年陳的桃花酒呢,鴻門宴之後,挖出那壇酒來慶功。」靜官小舞微笑著說。
她的笑容是那樣沉靜,就像大戰之前,英雄們浸在酒裡的那把殺人的快刀。
好茶、好酒、好詩都是中國人的發明,日寇雖然故作風雅,也制花茶、造清酒、寫俳句,終歸是偷師於中國古人,落了「偷盜、文賊」的下乘。
竊我大國文明者——殺。
亂我大國權威者——殺。
犯我大國疆域者——殺。
與張全中的悲哀沉靜相比,靜官小舞顯得稍微輕鬆一些。她的目光偶爾從張全中臉上掠過,眼底總是暗含著笑意。
一個好女人是男人衝鋒陷陣的最強大後盾,或許正是她的存在,才讓張全中的「神算」能發揮到極致。
「夏先生,茶涼了。」她說。
我捧杯喝茶,平心靜氣,細細地品味茶香。
「夏先生,還有半天時間,一切都來得及準備,請勿憂心。」她又說。
我搖頭:「我不擔心,有『江北第一神運算元』張先生在這裡,真的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張全中稱得上是上世紀百年之內的「奇術至尊」,有他在,的確就像給所有人吃了顆定心丸一樣。
「是啊,有他在,還有什麼事擺不平呢?」靜官小舞微笑起來。
張全中也笑起來,但兩側鬢角處分明已經被汗水濡濕,蒸騰起淡淡的霧氣。
「其他人呢?都在祠堂裡等著吧?」靜官小舞問。
張全中點頭:「對,都在那裡。」
「不如——」靜官小舞謙遜地笑著,「不如先讓他們吃飯休息,明日一早接受調配,這樣可好?」
張全中又點點頭:「好,我馬上傳令下去。明日雞叫即起,準備戰鬥。」
他向外走,我本該跟從,但卻意識到,靜官小舞一定有話跟我單獨說。
果然,靜官小舞舉手:「夏先生請留步,我有幾個不解之處,想向您討教。」
張全中回頭看著我:「你先留一下,我處理完祠堂裡的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