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鍘』之局開始了!」我暗叫了一聲。
一瞬間,我並不把自己放在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的位置,而是迅速判斷形勢,斜向撤退,從單膝跪地的鴉背後抽回了匕首。
鴉無聲地向前撲倒,與那小夥計的屍體倒在一處。
握住匕首後,我迅速向西南跨步,守在大門口到西屋廚房之間的直線通道上。那人要退,必定會選擇這一路線,因為我已經觀察過北屋,裡面沒有任何可供奇術師借用之處。同時,我們沒有進過西屋,那一直是這座奇門陣勢中的「淨土、陣膽」,是陰陽變換的最大中樞。所以,那裡是相對安全的,那人必定會做最簡單高效的選擇。
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天意殺人,也必須由人動手。某些天道佈局的細微環節上,也需要人力去具體執行。
在此刻,或許是因為我對敵寇的恨意才引發了「龍頭鍘之局」,而我觀察到的「截擊」機會,也是這個奇術佈局的一部分。兩下里協調合作,才能最終完成將敵人腰斬的計劃。
奇術師與庸人的最大區別就在於——庸人誇大自己而忽略上天之力,奇術師尊崇天道而忽略自己所做的一切,將所有功勳歸之於上天的旨意。
雲形成的門下墜到距離地面十幾米處,兩扇「門」突然開啟,形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巨口。
那人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向前猛衝,試圖躲開那張從天而降的大口,但那「雲門」已經罩定了他,橫向飄移,越逼越近。
那人果然兇悍,由口袋裡掏出手槍,一邊向前奔跑,一邊雙手舉槍,對著那「雲門」連續扣動扳機。
雲是空的,門是空的,子彈對它們沒有絲毫殺傷力,甚至都未曾在雲絮上留下一個小孔。
幾秒鐘內,那人就打光了子彈。遠遠望去,「雲門」已經落在他頭頂上,再下落一點,就要將他包裹進去。
「救命,救命——」那人大聲呼救,但除了暗藏匕首的我之外,在場的全都是死人,誰又能救得了他?
此刻,只要他向回跑,就一定是奔向西屋廚房,接著就要死於我手。
「雲門」與天上那塊大雲之間一直有雲絮相連,意思似乎是——雲門捕捉到人以後將會送到那個地方,其結構類似於現代化的吸塵器一般。仰望它時,我的心有瞬間的迷亂,竟然忘記了斯世何世,斯年何年。
宇宙天道、縹緲虛空永遠都是無窮無盡的,人類的思想再深邃,也無法與之相比。所以說,人類永遠居於「地」而神仙永遠居於「天」,單純從所處的地位相比,人類對於成仙的企圖就遙不可期。
那人並不愚蠢,奔出院門二十米後,立刻調頭,沖向西屋廚房門口。
「雲門」立刻追來,當它角度傾斜時,我立刻發現了藏在雲絮中的雪亮刀光。
「快逃,快——」那人沖近,只說了三個字,已經被我的匕首當胸貫穿。
他的衝擊力巨大,推著我後退七步,後背用力抵在廚房牆上,方才止步
就像刺殺鴉那樣,我的匕首準確無誤地插在對方心臟上。
這把匕首極其鋒利,刺入人體的感覺就像筷子插入豆腐那樣,沒有任何阻力。
「你……敢殺我?」他的五官已經扭曲變形,形貌猙獰,猶如夜叉惡鬼。
「有何不敢?」我淡然問。
「我是不能死的,我死了,華北局勢就要亂,日本皇室局勢就要亂……你好大的膽子,敢這樣做……你要大禍臨頭了,你要大禍臨頭了……」他雙手攥住我的右臂,渾身都在顫抖,如同風中之燭。
我以為那一刀百分之百能要了他的命,但他竟然強悍到極點,陡然雙臂發力,將我推開五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這陣困不住我,困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