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桑出門前,向我請了假。我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問。
我隱瞞了陳定康「詐死」的事實,輕輕搖頭:「沒有,一直在看宗博士給的卷宗,對陳定康說的那些話很感興趣。只不過,很多細節雲山霧罩的,牽涉面又廣,似乎並不可信。我剛剛在想,太平洋艦隊號稱『地球不沉方舟』,其領軍者是五角大樓反覆斟酌遴選出來的,智商、情商都是上上之選,豈能低於陳定康?我們中國人總是把自己想得太聰明,把外國人想得太愚蠢,這是個大問題。」
卷宗在桌上攤開著,所以我的謊話極有可信度。
張全中向卷宗掃了一眼,神色黯然:「宗博士瘋了,這些卷宗是他對這個世界最後的貢獻。」
我沒感到吃驚,以宗博士的氣量和修養,那種情況下聽到陳定康的聲音,的確會驚駭過度。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曾經為了一己之私,對陳定康做過很多不友好的事,例如刑訊逼供之類。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是宗博士一生最真實的寫照,值得後人引以為戒。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說陳定康瘋了,現在他自己也瘋了,那麼這卷宗上的話以及他做的研究就都成了『瘋言瘋語』,即將束之高閣,封存起來,再也不會為害人間了。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這是件大好事,免得好奇害死貓,貪心害死聰明人。」我直率地說。
張全中默然聽著,目光深邃,俯瞰著腳下的城市。
陽光從城市上空無私地播撒下來,驅散霧霾,送來溫暖,為人類創造了欣欣向榮的嶄新一天。
在我看來,白天屬於人類,而黑夜屬於鮫人以及其它所有邪惡勢力。
正邪自古不能兩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如果不將盛品華那樣的邪派人物徹底消滅乾淨,必定會演變為社會的毒瘤,最終成為一顆定時。
「唐桑喜歡你。」張全中忽然說。
我不動聲色,不置一詞。
「連小姐重傷,『錦鯉吸血局』的效力十分緩慢,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復原,重新回到你身邊。我不想騙你,『錦鯉吸血局』能暫時保住她的命,卻不一定能維護她的腦力與心智,很可能到了最後,無法取得一個圓滿的結果。」張全中又說。
我的心越來越冷,越來越硬,並不被張全中的話所影響。
「唐桑喜歡你是好事,她很有工作能力,稍加培養,就絕對是一把好手。非常時期,也許你需要做出犧牲,對她的態度好一點,把她發展為死心塌地效力的盟友。」張全中用眼角餘光瞥著我。
我知道張全中要說什麼,也知道怎麼做就能達成目的,但我不想那麼做。
「還要我說得更直白一些嗎?」張全中問。
我搖頭:「夠了。」
張全中無聲地笑起來,彷彿已經洞察了我進退兩難的尷尬心情。
稍後,他又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哦對了,我今天約了幾個朋友談事,跟宗博士、陳定康都有關。他們兩人一個瘋了、一個死了,幸好曾經預留了兩份委託書,讓我做他們的全權代表,去完成進行中的事業。你先休息,等完全恢復了,我們再談這些事。」
委託書是可以「被製造」的,以張全中的計算能力,他能預料並主導今後將要發生的事,擷取宗博士、陳定康的事業精華,完全為己所用。
「好,那是最好的,大概也是他們失去意識之前所做的最明智選擇。」我說。
張全中轉過身,正視著我,慢慢地彎腰,雙手重重地按在我肩膀上:「夏兄弟,你是個天才,下午你能早一點從個人感情的漩渦裡跳出來,用你的經天緯地之才,幫我解決天大的難題。」
我迎著他深摯懇切的眼神,不避不讓,微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