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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馬、公孫、白一族的『神筆之術』——」她指著那些畫說,「天下只有七種顏色,我們這一族獨得七分之六,畢生追求的是形似、骨似、神似、道似、餘味似、韻腳似。如果沒有祖上傳下來的『神筆之術』,我又怎麼能在巨人肩膀上推陳出新,創造出這種『畫夢之術』呢?」

關於「神筆」馬氏一族,普通人都知道遠古時期「神筆馬良」的民間故事,但故事畢竟只是故事,以訛傳訛之後,頗多臆造成分。不過,江湖人都知道,要論畫技,剛剛白芬芳說的「天下顏色獨得七分之六」已經是絕對的過謙之辭。這一族在馬氏手中時,能夠畫出「活畫」,即是傳說中的「畫人成人、畫獸成獸」,幾乎屬於「神技」的範疇。唐時,馬氏改姓公孫,即「公孫大娘舞劍器行」中的公孫一族。公孫氏將畫筆與劍器熔於一爐,創造出了獨特的「意境之畫」,從單純的人物花鳥演變至天地星空、宇宙萬物,將中國畫帶入了哲學、歷史的嶄新境界,也即是白居易《長恨歌》裡「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的天、地、陰、陽極限。

我看到白芬芳,自然會想到馬氏、公孫氏給中華民族留下的寶貴藝術財富,剛剛那三個躬的確出自真心,毫無矯揉造作之嫌。

「公孫氏的畫技已經高達宇宙星空、低探九泉冥界,世人都以為那就是人類畫技的盡頭了——錯,其實真正的畫技是永無盡頭的,就像剛剛那幅畫裡,一切進取,絕無止境,即使是站在百尺竿頭,仍然能夠凌空一躍,成為世間絕響。所以,我白氏一族創立了『畫夢之術』,回歸畫技的本質起源,我筆畫我心,畫我雙眼能夠真實看到的東西。」白芬芳悠悠地說。

我不禁皺眉,因為她話中有話。

紅袖招似乎也有警覺,凝視著白芬芳,沉吟不語。

「兩位,繼續看下去?」白芬芳問。

我和紅袖招迅速地對視了一眼,紅袖招苦笑一聲:「白小姐,不必看了。」

「怎麼呢?」白芬芳又問,眉尖一挑,似笑非笑。

在這樣一種情形下,我忽然覺得,很多智商相當高而又極相近的人在一起談話,真的是一件非常微妙而愉悅的事。很多環節不必說透,只需要說出幾句話甚至幾個字,別人就知道了全部意思。

譬如現在,我已經洞悉了白芬芳的話意、畫意。

「白小姐,你畫的根本不是齊眉說的,而是你看到的。」紅袖招說。

白芬芳笑起來,嘴角上翹,略露狡黠:「哦?我沒去過那種地方,怎麼能親眼看到畫中情景?紅小姐這麼說,莫非是暗指我故意混淆視聽,拿自己隨意編造的畫來騙你們?」

紅袖招頓時語塞,原來她的思維還差著一層,知其一二而不知其三四。

「有趣。」我低語。

「怎麼講?」白芬芳轉向我。

我沒有急於回答,而是避開白芬芳的目光,望著齊眉。

初見他時,很多人對於「省城第一門客」抱有無比景仰之情,所以都會給他面子,避讓三分。在別人有意的推舉、吹捧下,齊眉就算再矜持,也會露出一些驕狂之色來,說話、行事、走路、舉止都透著「春風得意馬蹄疾」的輕盈快捷。

現在,他整個人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心坍塌了,外表也萎縮了。前後對比,差異巨大。

一個人活著,「精、氣、神」最重要,缺失其一,整個人就會變得異常頹廢。如果三者全失,則這個人就廢了。

齊眉就是個「廢」人——至少現在看上去,他已經廢了。

「有人把他掏空了。」我不答白芬芳的話,而是另外起個話頭。

「夏先生的話越來越高深了,我聽不懂。」白芬芳說。

「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畫夢之術,夢是極度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