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出,那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在說話,語氣平和,循循善誘。
「謝謝尊主教誨,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務,哪怕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艾山說。
既然他稱對方為「尊主」,那麼此男人很可能就是鮫人之主了。
「很好,很好,我現在唯一忌憚的就是美國五角大樓,但只要給我時間,一切都不是問題。我洞悉人類的一切弱點,對症下藥,攻無不克。艾山,你必須知道,現在全球至少有一萬名以上的高手肩負著跟你一樣的任務。所以,只要你努力,世界就會改變,每個高手都前進一步,完成一個目標,最終我們就能輕而易舉地掀翻這個世界。」那男人說。
五角大樓一直都是全球軍事、科技、航天、航空的最高標杆,其實力深不可測,由51地區在奇術界神一般地存在就可見一斑。
如果鮫人之主還有懼怕的物件,那就證明,他還沒有變得強大無儔,人類就還有反擊的機會。
「我一定努力,一定努力。尊主,我什麼時候才能……才能真正去除痼疾的威脅,進入真正的魚的世界?」艾山問。
那男人含糊其辭:「你不用擔心,某些轉變需要潛移默化的過程。或許是一個月、一年、十年,也有可能是一夕之間、一小時、一秒鐘。各人體質不同,那過程也不盡相同。你不要急,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完成任務,不斷積累功勳,到時候不單單能夠快速進化,還能成為我大東海的高階官員,直接封疆裂土。」
艾山誠惶誠恐地致謝:「謝謝尊主垂青,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是一個人,在向魚轉變的過程中,肯定是歷盡痛苦折磨,從心理到生理步步異變,受盡了非人的煎熬,外人無法理解。這種「長生」帶來的痛苦,甚至超過了癌變導致的死亡。
「好了,繼續破壞十二聯盟會議,如果有機會,就消滅龍組領袖及其爪牙,讓超級大國的奇術機構徹底癱瘓。」那男人說。
以艾山之力不可能撼動龍組,也不可能傷到洪夫人,但此刻的他彷彿被洗腦一樣,地發誓:「消滅龍組,擊殺洪夫人,我一定做到。」
電話中的男人大笑:「好好,聽你這麼有信心,我很滿意。放手去做吧,我會準備好軍功章,等你再傳捷報。」
艾山等到對方結束通話電話數分鐘,才慢慢地垂下手,把手機收起來。他不單單從形式上將對方視若天人,在心理上也已經被徹底洗腦,把對方當成了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誠心供奉,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我忽然有些可憐他,對絕症的恐懼徹底扭曲了他的價值觀,寧願殘暴殺人,為虎作倀,也不願獨自面對死亡。他有足夠的勇氣做任何惡事,唯獨不能對自己狠一點,快速結束自己的生命。
「艾山,該結束了。」我低聲說。
從背後搞暗殺是東瀛忍者們的行事習慣,至於我,就算下一步性命搏殺,也得給對方最終說話的機會。
艾山轉過頭,但隨即又偏向一邊,不正眼看我。
他的嘴上塗著來自胡吉尊的鮮血,眼珠也變成了血紅色。這些都不奇怪,只是吸了生人獻血後的正常反應,但最令我覺得詭異的是他的鼻翼、鼻樑和鼻孔。總的來說,他的鼻子正在退化,向內部塌陷緊縮,就像一條魚的鼻骨結構那樣。
鼻子的變化改變了他的五官比例,看上去既醜陋又噁心。
「你是誰?」他問。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我回答。
「不對,不對,你是龍組的人,剛剛就站在洪夫人後面。怎麼?洪夫人終於按捺不住,想拔刀殺人了?」艾山又問。
我在十二人聯盟會議上露過面,艾山有這種懷疑很正常。
「我要殺你,跟其他人無關。」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