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好人是鬥不過惡鬼的,不管是遇到哪一種鬼,都應該避開走,逃得越遠越好。
我的運氣真是壞到了極點,明明想要躡手躡腳地退出去,卻開啟了手電筒,跟那怪物面對面地遭遇。
官大娘臨危不亂,揮手一擲,手中那把香均勻地撒落在棺蓋上,煙霧彌散,迅速將那冰棺裹住。
「那是一隻知了!」我勉強看清了那怪物的形狀。
老濟南的土話把蟬叫做「知了」,剛從土裡爬出來的幼蟲可以油炸來吃,是佐餐下酒的好東西。
如果它真的是蟬,那就沒有任何可怕之處了。
沙老拳頭一個健步竄進來,跟官大娘並肩站著。
那的確是一隻蟬,黑頭黃肚,兩肋下拖著半黑半黃的翅膀。
沙老拳頭鬆了口氣:「真的是知了,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它不該出現在這兒,現在才是陽曆四月,離它破洞上樹的日子還早著呢!」官大娘不敢放鬆,反手又抓了一把香,用打火機點燃。
我放低手電筒,把那東西裹在光圈裡,驀地發現那蟬的肚子上有著一個詭譎之極的圖案,竟然是一張五官眉目異常清楚的微縮人臉。蟬的腹部長不到一寸,寬僅有半寸,那人臉就像一張一寸黑白照片那樣,緊貼在它的肚子上。
「鬼臉……是鬼臉……」官大娘喃喃地低叫。
再仔細看,原來那人臉的五官竟然是雕刻在蟬腹上的,刻痕至少有兩毫米左右。
「把手電關了,快把手電關了!」官大娘又叫。
我撳滅了手電,但那張臉卻已經深深地刻在我腦海里。
官大娘一手拖我,一手拖沙老拳頭,「我們趕緊出去,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怎麼了?」沙老拳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掙扎著嘟囔。
到了屋外,官大娘點燃了那把香,分為四小把,在空中揮舞三圈,等煙霧在門框範圍內迅速彌散開之後,再把香平放在門檻上,香頭衝著冰棺。
她的表情嚴肅到極點,緊咬著下嘴唇,牙齒尖上已經滲出絲絲鮮血。
「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是怎麼啦?」沙老拳頭問。
「鬼臉雕蟬,大凶兆。」官大娘回答了七個字。
沙老拳頭沒聽明白,左拳砸著右掌,發出響亮的啪啪聲。
「任何一個葬禮上,不管亡故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不管那鬼臉出現在哪兒——只要出現了鬼臉,那就是大凶之兆。曲水亭街上只出現過兩次這種情況,一個是大前年的王家,鬼臉出現在井水裡,結果一家五口,半年內全都查出了癌症。另一個,街尾轆轤把衚衕姚家,爺爺死的時候鬼臉出現在遺像背面,一年內家中男丁全都患上必死惡疾,無一倖免。現在,我這是第三次看見鬼臉,你們說,該不該先退出來?」官大娘解釋。
王家、姚家的事人盡皆知,更被坊間八卦之徒謠傳衍生為「閻王發飆、無常索命」的奇談故事,編的有鼻子有眼兒,越傳越是駭人。
這個節氣不該有蟬,那冰棺的蓋又寬又沉,單個人都無法取下,蟬是絕對不可能鑽進去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蟬來自爺爺體內,這時候自己鑽出來,振翅要逃。
「拿網子逮住它,不就萬事大吉了?」沙老拳頭問。
官大娘搖頭:「把它逮住,再怎麼處理?」
沙老拳頭語塞,畢竟他連那蟬是什麼來頭都沒弄明白。
「怎麼辦?」我向著官大娘。
她搖頭:「我也不知道。」
到了明天,葬禮上必須有向遺體告別的程式,棺蓋必須開啟,那時候蟬肯定會飛出來。假如它是來散佈厄運的,則所有前來弔唁的賓客定會遭受荼毒。所以,必須要在今晚消除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