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石,夏先生。」嶽不群回答。
苗老師來不及放下手裡的牌,騰地站起來,停了一停,臉上的顏色一連幾變,最後變成了蠟黃一片。
「對,我是夏天石。」我說。
苗老師突然向前傾身,向我單膝跪倒。
雷矛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身不由己地站起來,盯著苗老師,如同見鬼一般。
「請貴客饒恕苗素貞無心之罪!」苗老師顫聲說。
我忌憚她的蠱術,不敢伸手攙扶,只是連聲說:「請起,請起,快快請起。」
苗老師本來只有右膝著地,此刻左膝也跪下去,變成了雙腿長跪的更莊重姿勢。
我說:「你先起來,有話好說。」
苗老師身子一伏,一個頭磕在地上,額頭幾乎抵住了我的腳尖。
「貴客,請先寬恕我冒犯之罪,我才敢起來。」她說。
我立刻回答:「好,我寬恕你了,無心即是無罪,請起。」
苗老師是嶽不群的座上賓,年齡又超過我和連城璧很多,向我行這麼大的跪拜之禮,我實在是不忍心接受。
「謝謝貴客。」苗老師說。
她沒有立即起身,而是雙手按在我的右腳鞋面上,用額頭連續輕觸了三次,才放開雙手,緩緩起身。
看到她的動作,雷矛星嘴裡不自覺地發出了驚呼:「你——苗老師,你做什麼?他算什麼,值得你向他行閩中最尊貴之禮?」
苗老師的「吻靴」動作,與外國人見到一國之君或者宗派大主教時候的「吻靴禮」同出一轍,都是一個派系、一個民族中的最頂級禮節。
「雷老師,稍安勿躁。」嶽不群笑著說。
「請坐吧。」我說。
苗老師搖頭,雙手垂下,恭恭敬敬地回答:「貴客在此,苗素貞怎敢坐下。您坐著,我站著即可。」
我不願回憶楚楚的死,那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把刀,風一吹就痛。包括血膽蠱婆在內,我都不敢去想,一想就跌進痛苦之淵裡。
這次,我用身體保護連城璧,是逼不得已的應變之策。如果不能迅速解決問題,勢必遭到敵人的絕殺。那時,誰也保護不了她,我們就會死於嶽不群的櫻花別墅。
所以,我必須用「破局」來應對嶽不群的「佈局」。
他是駭客,是奇術師,但我覺得,他更像是一臺擁有海量資料的超級計算機組,類似於「深藍、超級之藍」那樣,對任何一個人類觸及的問題,都能找到最恰當的、優中選優的解決方案。於是,無論我怎樣掙扎,都在他的「六六三十六天罡星大陣」裡。
要想「破局」,就要先改變自己。
我圍著嶽不群轉,以自身變化適應他的變化,那麼就算累死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因為他是電腦,而我是人腦。
唯有使他繞著我轉,而且我的每一步都不按照牌理出牌,才能反覆地打亂他的步調,使他無法掌握我的動向。
這就是我頂著「心痛」的危險提及「楚楚」的原因。
苗老師轉身,從旁邊的茶几上端起了一杯涼茶,雙手敬獻給我:「貴客,請喝了這杯茶。」
端杯子的時候,她的兩手大拇指扣住了杯沿,指尖、指甲全都插在茶水裡,看上去殊為不雅。
我沒有猶豫,因為一提及楚楚之後,苗老師表現出來的那種敬仰、追悔、惶恐極其真實可信,所以我相信這是一盞「解蠱」的好茶。
「謝謝。」我雙手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好!」嶽不群喝了一聲彩。
從苗老師向我和連城璧落蠱到她敬茶、我喝茶解蠱,是一個非常短暫的過程,前後只有幾分鐘。如果她對我懷有敵意,就不會獻茶;如果我對她懷有敵意,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