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腳踏車,飛快踩著,她特意繞小巷子,避過紅綠燈,用最快的速度衝進路邊的7…Eleven。
辛苦嗎?她不否認,但每個月底,當她把錢匯進蘇媽媽的帳戶時,她覺得輕鬆快意。有季陽在,也許這些錢對蘇媽媽沒有大幫助,但當錢寄出,她覺得壓在心頭上的重擔正一點一點慢慢減輕。
或者她必須窮其一生做償還動作,但沒關係,至少她能確定自己在蓋棺那刻,心中大石不再。
所以,她清晨送早報、早上在麥當勞、中午過後到補習班教幼兒英文、晚上在便利超商,日子辛苦,她不在意。
她最大的樂趣是含著冰桔子,想象季陽和琇玟姐的幸福。
“怪物,你再這樣吃下去,早晚要掛急診。”周亦漢說。
他是幼幼超商裡的同事,從她到這裡上班,一直對她照顧有加。
掛急診?不稀奇,這種事她做過,那時有一個“姐夫”在她身邊跳腳,尤其在她幾次吞胃鏡吞不進去的時候,他氣急敗壞,只差沒對護士說:“胃鏡拿過來,我吞!”
他說過要寵她一輩子,但他後悔了,沒關係,剩下的半輩子,幼幼用他寵自己的記憶來填平。
“喂,星期日公司要舉辦郊遊,你參不參加?”周亦漢湊過來問。
“不要,我有事。”
“你有多少事?我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不在家,我真懷疑你留給我的電話是不是假號碼。”
“我在上班。”
“哪有人一天工作二十小時?”他埋怨。
就有,像她這種務實女人。
走進熟食區,幼幼開始工作。
“前幾天有人來探聽你,我忘記告訴你。”隔著兩個架子,周亦漢對幼幼說。
她沒聽見,她很專心地回想過去,那一片蔚藍天空、茵綠草地,那陣陣不止息的濤濤海浪……
人是種奇怪動物,小時候,她一心一意想離開屏東,沒料到真離開了,卻脫離不了思念,思念她的葫蘆園、思念她的向日葵花田,這時分,它們都枯萎了吧?不過,到明天春天,新芽探出頭,又將是一片盎然綠意。
“幼幼……有人……”
周亦漢又喊她,他是個熱心聒噪的男人,沒有心機、不失善良,但有時候,幼幼很難適應他,尤其在她專心回想過去的時候。
決定不理他,她繼續手邊工作。
偌大身影自幼幼身後悄悄走近,她沒發覺,一面整理茶葉蛋,一面想著生活片段——
小題興匆匆跑來,拿一袋食物,對她說:“我三哥真是金腦袋,難怪爸媽老說將來公司要由他接管,你看,他要成立販賣部,把旅客的錢統統留下來。”
後來,果真如小題說的,販賣部賺大錢,一年掙進近七千萬的盈利,他建議冠耘先生,將這筆利潤提撥十分之三做為員工福利。
那是一筆嚇死人的福利,為了它,牧場裡的人員個個卯足勁工作,打死不離開飛雲牧場,於是飛雲生產出全臺灣最優秀的乳類、肉類製品,飛雲成為全臺灣最著名的觀光區。這套經營理念,讓冠耘先生成為世界各國竟邀的物件。
他也會把小題口中的家族企業,給經營出不凡成績吧?
肯定沒問題,琇玟姐能嫁給這種男人,她衷心恭喜祝福,至於自己……沒關係,她有三年記憶,她不貪心。
回身,幼幼被巨人擋住去路,抬頭,她說不出話。
是季陽!一個她日日想念的男人。
他來做什麼?她償還的仍然不夠?她始終沒對欺騙作出交代?她……說不定只是偶遇……
“我……對不起……”
好象再找不出其它的話可說,除了一句句說不完的對不起之外。
季陽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