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銘點了點頭,這時門外御馬監的車駕已經駛至門前,皇帝遣車相送,這恩寵就是這些老臣以前也不曾生受過,此時見了心中卻毫無喜悅,冒雨登車之際。
安老爺子站在車轅上翹首望了一眼寢宮的方向,遠遠的只見燈火如晝,宮女、太監進進出出,氣憤十分緊張,他不禁喟然長嘆一聲,眼底裡的神色卻頗為複雜。
傅皇后、太子葉牧守在暖閣外,雖然只是一門之隔,可是裡邊那位他們最親近、最重要的親人情形如何,他們卻只能透過太監和御醫們的口中探得些許訊息,未得老皇帝召見,連他們也不得進入。
東暖閣內,老皇帝倚在靠枕上,聽著耳畔嘩嘩的大雨聲發怔,臉色虛弱的嚇人,劉公公和幾名御醫跪在面前,眼睛緊緊盯著地面,大氣兒都不敢出。風御醫也跪在其間,暖隔外還熬製著藥物。
老皇帝突然昏厥,整整搶救了一天才醒,他自知身子已熬得油盡燈枯,這一次真是大限不遠了。
他是個極迷信的人,如今初春京都突降暴雨,而且就在他暈後不久,在他想來,這已經是蒼天給他的最明顯的預示:天公垂淚,風雨大作,可不正是提醒朕這天子,大限將至了嘛。
老皇帝嘆息一聲,心裡一直在想著讓他放心不下的太子,太子如今雖然二十多了,卻仍不夠穩重,決不是朝臣心目中一個合格君王的形象。原以為兒子再大一些就會沉穩起來,可沒想到把舉國上下優秀的年輕人都放在他身邊耳聞目染,還是沒能讓他成熟起來。
現在已經到了把天下給他的時候,他…能行麼?
老皇帝看了一眼戰戰兢兢跪在面前的最寵信的內官劉公公,他對自己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可是如果換了尚且年幼的太子,他還能不能做到這麼忠心?
老皇帝連貼身的內官都不太相信,更別提安家、輔國堂了,他們若倚權自重以臣壓主怎麼辦?他們手中可掌據著大梁最精銳軍隊和文脈,是撐起大梁的兩根柱子,若那一根出了問題,大梁也就完了。
老皇帝出神地想著,半晌才長嘆了口氣,說道:“把沈凌山喚來。”
劉公公聽到皇上召見沈凌山,微微驚了一下,雖然沒有絲毫言語,心中卻隱隱猜到了幾分,沈凌山文武雙全,是個很全面的能臣,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兒子,唯一的女兒又是皇上欽點的太子妃,相比起三公和其他的朝臣,他算是群臣中最值得老皇帝信任的。
在所有大臣都在等待訊息的時候,獨自宣沈凌山覲見,明擺著是要沈凌山做這託孤之臣扶持太子,防止三公老臣欺新主時,太子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有這等恩寵,日後除了三公之外,最位高權重的估計就是沈凌山了。
“宣兵部尚書沈凌山覲見!”
壓抑宮城中的一聲高喊,讓剛剛坐上車準備離開的群臣都怔了一怔,都包含深意的看了沈凌山一眼,有羨慕、有忌憚、有深思。
沈凌山頓住身體,眼底閃過幾絲莫名的神色,似乎想起了沈雨昨晚上告訴他的話,一向沉穩的他竟然都緊張了起來,額頭上竟然隱隱浮起了幾絲細汗,回身緩緩往寢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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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閒在安府門前停下馬車,也沒打傘就跳下來走進府中,此時許多丫鬟都在走廊中避雨閒聊,嘰嘰喳喳的甚是熱鬧。
安碧柔孤生一人,坐在花廳之中,趴在桌子上看著外面的雨景發呆,面前還放在一枝桃花,花瓣上沾染著幾顆雨珠,顯然是剛摘下來沒多久的。
趙閒急急從門前晃過,她眼前一亮,促的站起來,脫口而出喊道:“趙閒公子……”
“嗯?”趙閒身體微微一頓,後退幾步到花廳門前,轉過頭看著屋裡臉色微紅的女子,奇怪道:“碧柔小姐,你找我有事?”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