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止我一個兒子,我不學相術,還有弘德。弘德雖然看似頑劣,可是您應該也知道,他的聰明悟性,其實是遠勝過我的。兒子既然學了相功,就不再貪多,相術您就傳了弘德吧。”
“放屁!放屁!你放屁!”老爹暴跳如雷,指著我罵道:“你要我壞了祖上的規矩嗎?!你祖父還尚在呢!《義山公錄》,嫡系子孫長門一脈永傳,這是陳家千百年來的規矩,你是不知道麼!?你打一生下來,就被下了咒,就喝了符水,就種下了心障,你現在跟我說讓我把相術傳給弘德,你這是什麼居心!?”
我目視老爹道:“傳長不傳幼,兒子以為這規矩並不合理。老爹是當今麻衣陳家的族長,也不必固守那些成規陋習。”
“你閉嘴!”老爹喝道:“你心中到底在想什麼,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你二叔沒有學習《義山公錄》鳴不平!”
我道:“這話是您說出來的,兒子可沒有說。”
老爹氣得渾身抖,道:“好,好!頂撞的好!你是鐵了心不肯學相術了,對吧?!”
我道:“叔父因為我而死——”
老爹不等我把話說完,就大聲打斷我的話,道:“誰告訴你他死了!?”
我道:“他如果沒有死,為什麼數年間杳無音信?!”
老爹道:“我不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道:“那在我心中,他就是死了,因我而死了,不,是因為我們死了。他救了我們,我們活下來了,他反而死了,這對他是天大的不公!我一身的本事都是他傳授的,他的人已經死了,他的本事再不能絕了,我是他的傳人,不該再學別的東西!”
老爹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當時在伏牛山中死的人是我,你就肯學《義山公錄》了?!”
我道:“兒子不敢這麼想。兒子只是以為,叔父死的可惜,死的可憐,死的莫名其妙!”
老爹道:“莫名其妙?!”
“是,十分莫名其妙,極其莫名其妙!”我道:“我當時昏厥了,無能為力,您卻沒有,陳漢禮也在,陳漢隆也在,三叔也去了,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帶不回叔父來?!我想不明白,我想不通!也許唯一合理的解釋是——”
我說不下去了,只盯著老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老爹的脖子上已經青筋畢現,惡狠狠道:“唯一合理的是什麼!?你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不吐不快,我也豁出去了,道:“你非要我說,那我就說,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你拋棄了叔父!你是故意的!從來江湖上都流傳你的本事不如叔父,叔父光風霽月,你卻城府極深,為了你的族長大位,為了你的尊嚴威望,叔父栽了,你未必傷心多過歡喜!”
老爹聽著聽著,他的面孔漸漸扭曲了,忽然間,他抬手,一巴掌打過來,“啪”的一聲響,我嘴裡已經有了血味兒。
老爹伸手指著我,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你滾!”
老爹一連說了五個“你”字,才接了一個“滾”字。
我臉上先是毫無知覺,繼而火辣辣的疼,心中卻覺前所未有的舒暢,自伏牛山歸來以後兩年多的時間裡積下的胸中塊壘,直到此時此刻,才算是消融了。
我轉身推門出去。
卻見明瑤、弘德、娘都站在門外,一個個臉色煞白,看著我,像看見鬼似的。
我和老爹吵鬧的聲音極大,他們應該是都聽見了。
娘指著我罵道:“你這混賬東西,你怎麼跟你爹說話的!?”
明瑤也道:“你快跟咱爹去賠個不是!”
我道:“咱爹讓我滾,我現在就滾。”
說著,我便大步往外而去。
老爹在屋裡吼道:“出了家門,別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