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剛響起,娉婷哀怨之色漸顯的臉上,立即露出笑盈盈的欣喜,唇角微翹處,剎那聚滿了無限風情。楚北捷被她笑顏所撼,拿慣了重劍的手竟然一時不穩,兩滴熱湯,濺在深紫厚毯上。
“好好的喝。”楚北捷沉聲叮囑。
娉婷眼底藏著笑意,乖乖張唇,嚥了一口熱湯。蓮子清甜,火腿醇香。
“要吹一吹。”她忽道。
“嗯?”
“要吹一吹。”笑意更深了,兩個酒窩羞澀地露出來:“會燙。”
統軍百萬的楚北捷,從不曾料得自己會有這般無力的一天。鶯聲燕語,片言隻字,叫他丟盔棄甲,讓她得寸進尺。
他僵硬地低頭,噓氣,吹冷勺中的湯,笨拙地伸到她唇邊。
娉婷聽話地張口,喝下好喝的蓮子火腿湯,倚在枕上,輕笑:“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湯,王爺說是嗎?”
楚北捷悻悻:“本王怎會知道?”
娉婷見他冷著臉,卻越發想笑起來,忍不住笑出聲,見楚北捷眸中掠過一絲惱怒,蔥白玉指取過他手中的湯勺,勺了滿滿一勺子,小心翼翼送到楚北捷唇邊。
楚北捷看她。
她眼中清澈一片,可比山間清泉,無一絲雜質,瞅得他心中又癢又酸,彷佛不張開口,應了這勺湯,便是負了天下,辜負了最不應辜負的。
可恨,可惱!
他將唇抿得緊緊,卻似忽然改了主意,虎目掠過如沙場前決戰般的毅然,驀地大口一開,整勺湯含進嘴裡。上身不容抵抗地前傾,一手穩穩持著湯碗,一手按著娉婷肩膀,唇對上唇。
傳過來的,除了湯,還有屬於楚北捷的剛強、決斷、霸道和不可一世。
怎能不甘之如飴?
娉婷顫抖著睫毛,閉上雙目,細瘦的雙臂摟上楚北捷寬厚的肩膀,咬著牙低聲道:“從今日開始,王爺對娉婷有一分不好,娉婷便對自己一百分的不好。橫豎就這麼一條命,糟蹋掉也好,一了百了。”
楚北捷暖玉在懷,聞言渾身僵硬,怒道:“你還要威脅本王多少次?”
“一百次也不夠,一千次也不夠。”極低聲、毫無怯意地回答。
怒氣頓升兩丈,楚北捷直起上身,卻被兩根細弱的手臂死死纏著,低頭看去,懷裡人早已淚溼滿面,淚珠掛在寒玉般細緻的肌膚上,似墜不墜,潔白貝齒緊咬下唇,不肯讓人聽見泣聲。
氤氳明眸不懼他的犀利視線,悽悽切切,欲語還休中,一絲決然若隱若現。
怒火滔天,就於那麼一瞬間,百鍊精鋼化成繞指柔。
“可恨!可惡!”楚北捷狠狠摟緊她,恨不得將她勒進自己的肋骨中:“可恨的白娉婷,可惡的白娉婷……”
太陽躲到雲後,細雪紛紛揚揚來了。
無妨,屋中暖意正濃,雖是冬,卻有春的旖旎。
紅薔在簾後偷窺一眼,羞紅了臉,又蹙起眉:“鬧到現在,連湯都沒有喝完呢,這可怎麼好?”
醉菊淡淡一笑:“白姑娘的身子,自有人擔驚受怕,我們操什麼心?來來,趁著好雪,我們快到院子堆個雪人。”
不再顧那屋內的卿卿我我,愛恨交織,目光投向院外滿山遍野的純白。
師傅啊師傅,王爺愛上了一個,那麼叫人頭疼的女子呀。
……
第三章
沙場上的無敵猛將,堂堂東林鎮北王,對上一個生死無懼的白娉婷,敗下陣來。
既不甘心,又不服氣。
只是凝視她的雙眸,一切不甘心不服氣就煙消雲散。
誰叫他硬不起心腸,誰叫他狠不出手段?
誰叫娉婷一見他的臉,便露出喜不自禁的笑靨,便如鳥兒般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