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畢竟他如今也算是有功名的體面人了,可聽到這訊息,他終究還是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如果只是一群讀書人陳清倒也罷了,大明朝的考試哪一次不是考中者欣喜若狂,考不中的大叫不公的?可問題在於,知府的公子也出了面,這裡頭就不太簡單了。
換句話說,如果知府大人不想把事情鬧大,就絕不可能讓這兒子出來胡鬧,而知府公子能冠冕堂皇的出來,誰又知道這一次是不是知府大人的授意。
裁判從一開始就已經屁股坐歪了,這些人的陳情無非就是造出聲勢而已。
徐謙不禁琢磨,知府大人現在鬧這麼一出,想必是病已經好了,可是為何想要推翻此前的府試,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認真一想,心裡便了然了。首先,一個寒門況且還是聲名狼藉的子弟點中了府試第一,對他這知府並沒有好處,府試從某種意義來說,是將地方官與士紳們聯絡在一起的紐帶,這個時候推翻此次考試的結果,必然會受到杭州各縣士紳的支援。其次,這一次府試並非知府主導,知府推翻這一次成績並沒有什麼壓力,只要說懷疑此次考試之中有舞弊行為,不但對他的聲譽不會有什麼損失,反而會增添一條慧眼識距、識破舞弊的褒獎。
況且知府大人前些日子在病中,現在既然已經康復,那就勢必要給下撩們一個下馬威,以宣示自己這主官的權威。
徐謙不由冷笑,道:“這知府是要將我置於死地了。”
鄧健不無擔憂地道:“杭州知府主持一府政務,這一次突然鬧這麼一出,只怕連蘇縣令都要自身難保。”
徐謙不禁愕然,忍不住想:“是了,自己是縣試第一,現在知府大人推翻府試第一,說府試作弊,豈不是也在暗示縣試作弊?這一次針對的不單是學正,只怕連蘇縣令都要跟著完蛋。”
看來這件事已經不只是自己牽涉到了士紳利益的原因,甚至有可能涉及到了整個杭州官場。
鄧健也是擔心,道:“倒是王公公或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是鎮守太監,若是下了條子去知府衙門,那知府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厲害,至少還不敢這般撕破臉皮。可是王公公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剛剛被抓進了謝府,就從京裡傳來了訊息,說是當今皇上奮發圖強,欲革除先帝弊政,現在宮裡有意撤出鎮守太監,一旦如此,王公公就不得不奉旨回宮了。”
“王公公要回宮?”徐謙忍不住有些愕然,雖然前些時日在邸報裡曾隱約透露出一些風聲,只是想不到來得這麼快。
這還真有些禍不單行的意味,知府若是在那邊動了手,趁機革了自己功名,而王公公對自己也多有幾分照顧,那些士紳恨透了自己也不敢輕舉妄動,便是因為猜不透自己和王公公之間的關係,可若是這個時候王公公走了,只怕……
鄧健道:“其實上次盜字幅的事就和宮裡裁撤鎮守太監有關,杭州有兩位公公,一個是劉公公,劉公公主掌織造局,乃是杭州提督織造太監。而王公公為提督鎮守太監,分管市舶關卡。王公公早就聽到了風聲,卻又不願回宮,所以一直在活動,希望留下來,將這劉公公調回宮裡去,而王公公來接任提督織造太監一職。劉公公自然不是省油的燈,所以才買通了盜字,便是想借機打擊王公公,聽說王公公四處活動,這件事眼看就要成了,誰知道宮裡的旨意隨即就要到了,打了王公公一個措手不及,就算現在繼續走門路,時間也來不及了,現在王公公眼看大勢已去,已經開始做好回宮的準備了。”
徐謙忍不住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本來王公公想趕走劉公公,自己繼續留在杭州,偏偏這劉公公不是省油的燈,況且宮裡的決斷來得太快,以至於王公公一時尋不到辦法?”
鄧健點頭,道:“對,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