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平嚷著說,“當然不能!你憑什麼送我去戒毒院?你這樣做朋友,太不地道!我堅決不會同意的!”
孫副官在旁邊冷眼看著,這時,從容地輕咳了一聲,對白正平頗有威嚴地教訓起來,“你這位先生,應該多看看報紙。早宣佈出來的《禁毒條例》上寫明白了,吸食海洛因的人,是要抓起來的。宣副官寬厚,不把你抓到監獄裡,而是送你去戒毒院,那是你的造化。你不感激,還在這裡表示反對,這麼說,你難道是真想坐牢去嗎?”
白正平看這局面,恐怕去戒毒院云云,不是開玩笑了,越發憤怒而惶恐起來,轉頭朝白雲飛緊張地喊起來,“外甥!外甥!你就乾坐著,看他們糟蹋你親舅舅……”
宋壬那邊,早不耐煩了,一把拽著白正平前襟,喝道,“瞎嚷嚷什麼?有話外面,跟老子說去!”
他這樣山東大漢,力氣驚人,只用一隻手,就把瘦骨如柴的白正平,如抓雞崽子一樣地抓實了。
拽到外頭去時,還聽見白正平淒厲的叫聲傳進來,“你們不能這樣!我寧死也不去!死也不去!”
白依青聽見了動靜,一顆小腦袋,從裡間探出來,臉上有些驚惶。
白雲飛似乎也坐不住了,站了起來,看著他舅舅被人帶走的方向,蹙著眉說,“這事,是不是……”
宣懷風朝他露出一個微笑,說,“不要擔心,戒毒院裡,現在是我管著,總不會讓令舅吃虧的。我自問和你,也算脾氣相投的朋友。難道你對於我,就不能給一點信任?”白雲飛說,“你說這些話,存心讓我不好受。我何嘗不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有這樣的舉動。只是我這舅舅,雖然不爭氣,畢竟……”
孫副官一臉輕鬆地說,“白老闆,宣副官說了,他總不讓令舅吃虧的。他這樣的人,親口對你下了保證,你還擔心什麼?等日後令舅戒了癮,換了一個人似的回來,你還要多謝宣副官呢。”
這時,白正平的叫聲,已經聽不見了,也不知道宋壬把他弄到了哪裡去。
白雲飛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何況這事情,又未必是一件壞事。若是摸摸胸口,問問良心,也許還要承認,是一件極好的事。
因此,他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向宣懷風,誠心實意地鞠了一個躬,懇求地說,“那我舅舅,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宣懷風站起身來,坦然受了他一躬,然後握了他的手說,“我已經受了你的禮,就會盡我的義務,你只管安心。既然現在,你是認同讓令舅戒毒了,那我再問一問,令舅母那裡,聽說也有同樣的問題?”
白雲飛嘆了一口氣,點頭。
宣懷風問,“她現在在哪裡?”
白雲飛說,“多半正在家裡,等著舅舅拿了錢,買白麵回去。”
宣懷風聽了,走到門外,對外頭的人吩咐了幾句,然後他又走回來,對白雲飛輕聲說,“令舅母那邊,已經有人去辦了。既然有你點頭,他們算作被家屬送去的。在新頒佈的條例上,原本就有一條,家屬送去戒毒的,屬於主動改過,不會有別的懲戒。在戒毒院裡面,吃住都有護士照顧,除了不自由,和醫院也就差不多。”
白雲飛默默地想了想,嘆息道,“只要戒了這個,什麼都好說。”
白依青在裡頭貼著牆壁,偷聽了幾句,大概也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她就拿著熱水壺出來,給三人的茶杯裡兌了熱水,向宣懷風瞅一眼,小聲說,“宣副官,您請喝茶。”
那眼睛裡,是存在感激的。說完一句,她低著頭,又提著熱水壺,回裡面去了。
三人便坐回原來的位置,拿起溫熱的茶杯來,靜靜地喝茶。經過剛才這樁事,似乎一時之間,不知應以何為話題好。
孫副官喝了一口茶,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