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別死生。
待修伯身故,她就去下一個地方尋他,蕭醉吟,你在哪兒。
第 4 章
修伯死在一個尋常無比的傍晚;那一天;無風無浪;太陽昇起後又落下;竹溪去了夜班;阿文還沒收工回來;墨如鴉正在安宅聆聽管家阿餘的教誨:“阿墨,你是個聰明人,不論你在安宅聽到什麼,撞見什麼,都不要往外說。當然,基於工人的忠誠程度,安宅會給予你們一定的保密費,安生說你做得不錯,這兩千塊是給你這個月的獎勵。”
阿餘拿出兩千港紙,墨如鴉神情尋常,瞧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阿餘挑起她精細的眼睛,在墨如鴉臉上梭巡了一遍,實在是個標緻女子,無奈真是土了一些。阿餘在安宅服務十幾年,安生的女朋友換了又換,不是女明星就是高階白領,環肥燕瘦她都見了個遍,墨如鴉就憑這一雙清澈如水的瞳眸就將那些個妖妖嬈嬈的狐狸精比了下去,阿餘心裡默嘆一聲:此人乃真絕色也。
墨如鴉穿著墨綠混翡紅的格子襯衫,襯衫釦子扣在手腕處,她雙手接過阿餘手中的錢,說:“多謝阿餘。”這聲音溫溫柔柔的,散開了七月的烈日,阿餘心中一動,說了一句:“阿墨,其實你是年輕女生,可以穿得活潑一些的。”
墨如鴉活過的這六百年,她從朱棣稱帝活到崇禎吊死,在大明亡國以後,她就躲在了蜀地的深山裡。她不老不死,害怕人家瞧出她的怪異來,深山老林里人煙寂寂,她這一躲,就藏了二百餘年。再出來的時候,別說明朝的皇帝,就連清朝皇帝都沒有了。天下變成了軍閥混戰的局面,她又躲回了林子裡,也不知過了多少年,也許是三五年,也許是十來年,林子裡的人突然就多了起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墨如鴉無法,只得拿了兩個銀錠子換了一張出海的船票。船去了法蘭西,墨如鴉又在法蘭西過了十多年,她是不會老的,所以從法蘭西搬去了德意志,恰逢遇上德意志打仗,她又拿一錠金子去銀行換了錢,轉道去了西班牙。她在西國的一個小鎮子裡住了二十多年,靠縫紉為生,若是週轉不靈時,她就拿點金豆子去銀行換錢,這麼些年,也算過得安穩。允炆說的不錯,金銀是硬通貨,無論何時,都是使得的。
墨如鴉女紅了得,允炆常說,她的女紅堪為京師貴女們的表率,那時她以為允炆是哄她的,後來才知道,她的一方繡工,價值千金。一方繡品出來的太慢,可她時間多,別人一年兩年的縫紉,她有十年百年的時間去縫紉,只不過,如今允炆死了,蕭哥哥又不在了,這惶惶世道里,孤身女子穿的那樣漂亮,焉知福禍?
自西班牙回來,她先去了北京城,朱棣修的皇宮裡頭不許住人了,誰都可以進去,只要買張票就行。她心痛得很,允炆,你想看見如今的天下嗎?你是洪武皇帝點出來做皇帝的人,這蒼茫世道,亂了,也變了。
墨如鴉這一生,最恨的地方就是北京城,她沒有住上三五年,也沒有住上三五天,她繞著巍峨皇宮走了一圈兒,就離開了。朱棣奪了允炆的江山,可他的江山呢,現今又在哪裡?
她離開北京直接來了香港,那時候修伯剛出獄,在街道做灑掃,見她一個獨身女子,指導她找個地方住下先,再尋求生計。然後她認識了阿文爸爸,又認識了阿文,他們都是好人。墨如鴉想,等她走了,她一定要給阿文和他爸爸留下點什麼,或許送他們一方允炆用過的硯臺,應該還能值點錢。
墨如鴉靜靜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阿餘咳一咳,道:“好了,今日你先回去,明日再過來。”話剛說完,安葛生就站在了門口,他示意阿餘先出去,墨如鴉瞧著他,不知他有何指教。
安葛生倒也爽快,直接道:“墨小姐,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玉蝴蝶跑路了,她偷了我一份檔案跑路了,你給我把她找回來,我替英修要回公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