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這藥丸吃了吧,吃了就能好起來了。”她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續元丹,好幾次差點從指縫中溜走,她的手實在是哆嗦的厲害。
“吃了,我的孩子能保住嗎?”她伸出一隻手,輕輕蓋在還隆起的肚子上。
不能。
可駱小遠說不出口。
是不是快死的人,都特別聰明?為什麼總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看得那麼通透,通透到讓人不忍。
騙她,還是不騙?這是一個問題。
可還沒等她思考清楚這麼哲學的問題時,刑姑娘突然眉頭皺了皺,低呼一聲,又開始撕心裂肺地抓著毯子叫起來。穩婆在床尾興奮地叫起來:“已經開了十指了,快用力,用力。”
在場的所有人都像看見了曙光般忙碌起來,只有駱小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她看來,此時在床上痙攣嘶吼的女人就像一尾被撈上岸、在甲板上拼命掙扎搖晃的魚,渾身溼漉漉的,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脫,然後水汽漸漸散去,她最終還是會死掉……
駱小遠使勁甩了甩腦袋,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怕。她有救命藥丸,她一定死不掉的,一定!
“啊——”刑姑娘突然尖叫一聲,方才還掙扎的身軀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絲也不再動彈。而穩婆還在下頭焦急地喊著:“別停別停啊!快使勁啊!”
駱小遠看見一團血霧突然自刑姑娘不再動彈的身軀上空緩緩升騰而起。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用力揉了揉眼睛依然覺得那團血霧在空中漸漸擴散,一會兒是圓形,一會兒是方形,最後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嬰孩的模樣。
一聲破空而來的哭啼聲頓時響起,響徹了整個屋子,那血霧嬰孩就浮在半空中用力地哭喊著,好似在昭示著他這個新生命的降臨。
“嗚哇哇哇嗚哇哇哇哇!”他哭得很盡興,很可憐。四肢還在空中不停地伸展著。
可是,除了駱小遠,沒有人看得見他,也沒有人聽得見他在哭。哭了許久,他似乎哭累了,終於因為不滿大家的忽視而漸漸消散於空中,仿若曇花一現。那隱隱散去的血霧讓目瞪口呆的駱小遠徹底醒悟過來。
這個孩子,已經死了……
穩婆終於滿頭大汗地取出一團軟軟的肉團,可才看了一眼,便嚇得驚慌失措。
孩子不足巴掌大小的臉一團烏青泛紫,早已沒有了氣息。
是死胎。
屋子裡很安靜,大家都不敢說話。方才暈厥過去的刑姑娘像是有心靈感應般幽幽轉醒,看著大家默不作聲的樣子,只是有些虛弱地勉強撐起身子,從穩婆手中接過沒有呼吸的孩子。皺著眉看了半晌,然後突然朝著駱小遠的位置笑了一笑:“你說,這孩子是不是很像他爹?”
駱小遠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她那笑容像是僵在臉上一樣,整個身子突然緩緩向一旁倒了下去。
這一倒,讓駱小遠嚇得魂飛魄散。她當下不敢再耽擱,只是硬著頭皮衝過去,也不敢低頭看她懷裡的孩子,硬生生地要去掰她的嘴,一個勁地喊:“你吃進去,吃進去,你給我吃進去。”
刑姑娘卻只是含笑看著懷中的孩子,也不阻擋,也不配合,任由駱小遠有些蠻橫的動作撬開自己的嘴。
院外,猛然響起一陣打更的聲音,一聲一聲起落,恰是子時。
駱小遠心一驚,手下意識地抖了抖,再低頭看去。藥丸已經順著對方的唇角滾入自己的掌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駱小遠很害怕,聲線抖得不行,要哭不哭的聲音在喉嚨口轉了幾圈才哽咽開來,“你千萬別死,千萬別死,應該還來得及的。”說完又要把剛剛失手滑落的藥丸塞進她嘴裡。
刑姑娘搖搖頭,手抬了幾次也沒抬起來,只好眨了眨眼,又張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