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材料的人都心硬如鐵,水平無比之高,能叫人家看了受不住,那還好得了?陳清揚說,那篇材料裡什麼也沒寫,只有她真實的罪孽。
陳清揚說她真實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時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著緊裹住雙腿的筒裙,頭髮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際。天上白雲匆匆,深山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剛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燒火撩的感覺正在飄散。打過之後我就不管別的事,繼續往山上攀登。
陳清揚說,那一刻她感到渾身無力,就癱軟下來,掛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覺得如春藤繞樹,小鳥依人,她再也不想理會別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間把一切部遺忘。在那一瞬間她愛上了我,而且這件事永遠不能改變。
在車站上陳清揚說,這篇材料交上去,團長拿起來就看。看完了面紅耳赤,就像你的小和尚。後來見過她這篇交待材料的人,一個個都面紅耳赤,好像小和尚。後來人保組的人找了她好幾回,讓她拿回去重寫,但是她說,這是真實情況,一個字都不能改。人家只好把這個東西放進了我們的檔案袋。
陳清揚說,承認了這個,就等於承認了一切罪孽。在人保組裡,人家把各種交待材料拿給她看,就是想讓她明白,誰也不這麼寫交待。但是她偏要這麼寫。她說,她之所以要把這事最後寫出來,是因為它比她幹過的一切事都壞。以前她承認過分開雙腿,現在又加上,她做這些事是因為她喜歡。做過這事和喜歡這事大不一樣。前者該當出鬥爭差,後者就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但是誰也沒權力把我們五馬分屍,所以只好把我們放了……
陳清揚告訴我這件事以後,火車就開走了。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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