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現在離那一天,還有點早。
鳳鸞搖搖頭,倒是想起昨兒王詡為自己忙活半晌,還沒有道謝,便尋思賞點東西。
可他不是丫頭,不好賞賜首飾、荷包等物,衣裳料子也不合適,因為仍舊算是御前行走的人,在王府一直都穿著官綠色內監服飾,想了一圈兒都沒有合適的。本來想送一套文房四寶,想起蕭鐸的忌諱,怕給王詡惹麻煩,最後還是算了。
鳳鸞嘆了口氣,自己開小抽屜拿了一錠金子出來。
輕慢就輕慢罷。
自己又不知道他的喜好,想不出合適的,還是這個最穩妥方便,他拿著金子喜歡買什麼就買什麼,倒也不用費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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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詡看著桌子上金光燦燦的那一大塊,靜默不語。
小葫蘆在旁邊看得眼發光,“啊呀,師傅,你就轉了幾朵花,鳳側妃就賞這麼大一塊金子,嘖嘖……”喜得搓手,“可以買好些零嘴兒了。”
王詡不作聲,順手把金子收起來裝進荷包裡面。
小葫蘆嚥了咽口水,“師傅,你想獨吞?”腆著臉道:“昨兒我幫師傅去花園子裡掐花,跑得飛快,腿都是酸的,好歹賞我一點零頭兒花花。”
“拿著。”王詡還真的摸了一塊銀子給他。
“哎?”小葫蘆覺得他氣色有點不同尋常,斂了笑容,“師傅,你不會當真了吧?我就是說笑,不是真的想要……”
“好了,別囉嗦。”王詡覺得他十分聒噪,站起身,身形飄逸的出了門。
小葫蘆覺得好看,自己扭著身體在後面學了一學,卻怪怪的,不由啐自己,“蠢人蠢相!你這輩子就是一個狗奴才的命,學不來師傅的。”
王詡回頭斥道:“別跟著我。”
小葫蘆趕緊止住了腳步。
王詡的身份仍然是御前行走的內監,只是“暫時”調至鳳鸞身邊,其實在王府裡面沒有規定的差事,也沒人管。所以他只要不是去鳳鸞的寢閣,暖香塢其他地方,甚至王府其他公共的地方,都是隨便去的。
他沒有目的走著,閒逛到了暖香塢後面的花園裡,站在涼亭裡,靜靜吹風,手上摸向荷包,感受著那塊份量不小的金子。
恍惚間,想起十幾年前那個炎熱的豔陽天。
母親領著自己跪在街道邊上,自己小小的脊樑上,插著“賣身葬兄”的木牌。那天特別的炙熱灼人,自己和母親跪了一上午,已經乾渴之極,可是為了安葬兄長,只能繼續頂著烈日堅持跪下。
有好心人要過來扔碎銀子,被知情人勸住,“別亂扔銀子,當心惹禍上身!”
“為何惹禍?”
“你看看清楚?”知情人在旁邊說道:“這對母子是什麼人?那可是犯了謀逆大罪的王家後人,而且還是嫡支的,誰知道會惹出什麼禍事來?趕緊走罷。”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了。
偶爾又有人上來,亦被已經擴散知情的人勸住,自己和母親從早上跪到下午,連一個銅板都沒有討要到,飢餓、乾渴、頭暈,自己的身形忍不住晃了晃,幾乎快要堅持不住了。
母親苦澀道:“罷了,人死燈滅,回去找個草蓆把你哥哥裹了罷。”
就在這時,一群赫赫攘攘的馬車隊伍過來。
前面有家丁護院開路,後面有婆子健僕跟隨,中間是一輛奢華無比的金頂馬車,整個街道都被清路,自己和母親不得不往後挪動。人群裡議論紛紛,“哎喲,鳳二夫人真是好生氣派,嘖嘖,瞧瞧這陣仗……”
“那是,人家可是嫁進了奉國公府啊。”
奉國公府?聽母親說起,當年鎮國公王家才是世家中最矜貴的,鳳家、范家、穆家都不能比,更不用說其他官宦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