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殺了江楓橋,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他心裡有一個瘋狂的聲音,在朝著他咆哮,只要殺了江楓橋,這一切就結束了,或者說,有一個新的開始。
殺了江楓橋,寒山門還有商百尺。
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了,憑藉商百尺的天賦,以後也一定能成為劍仙,那個時候寒山門將穩坐九州第一。
更何況,他已經殺了孤絕道人,焚鼎門的地位將一落千丈,只要再殺江楓橋,放眼九州九大仙門,又有哪一門能與寒山門匹敵?!
殺,殺,殺!
為何不動手……
空弦上人盯著江楓橋一雙眼,又緩緩地將目光撤開,看看滿目的廢墟,腳下已經不再顫抖的大地。
他看到了那落了滿地藤蔓和枯枝,想起了白玉村神社前的神樹,想起了那一個大坑……
當初江楓橋沒死於大火,估計就是因為這樹妖?
不……
這廢墟……
寒山門呢?
他的寒山門呢?
他所有的,所有的信仰——無不寄託在寒山門了……
可是寒山門哪裡去了?
他一步一步地退著,忽然瘋狂地朝著江楓橋嘶吼:“寒山門呢!吾之寒山何在!”
“在心中。”
江楓橋站在那裡,儘管手中無劍,可氣勢卻忽然鋒銳了起來,連帶著他的眼神。
“師尊——”
“我最後稱你一聲師尊,你曾告訴我——沒有劍仙,寒山門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仙門。”
“可是現在沒有劍仙,也沒有天鑑寶錄了!”
空弦上人打斷了他的話,紅著眼,轉瞬又恢復清醒。
他像是被自己的話給驚醒了一般,於是眼底的紅色,緩緩地消失了。
兩行渾濁的淚,從他忽然蒼老且溝壑縱橫的臉上落下來,是啊……沒有劍仙,也沒有天鑑寶錄了……
他的寒山門,已經毀了。
殺氣沒了,疲憊上來了。
空弦上人甚至幾乎無法舉劍,他有些恍惚地看著江楓橋,等著他說話。
江楓橋目中沒有憐憫,也沒有感慨,更沒有自憐自艾。
“沒有劍仙,寒山門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仙門,因為還有天鑑寶錄;沒有天鑑寶錄,寒山門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仙門,因為還有劍,還有人。”
他早對商百尺說過這樣的話了。
沒有劍仙,也沒有天鑑寶錄,寒山門依舊是第一仙門。
這第一仙門的名頭,將在十年後,由空弦上人最看重的商百尺,親手從其餘八大仙門的手中奪回。
九州令,也將在那一刻,迴歸寒山。
對寒山門來說,不過是盛極而衰的涅槃。
浴火重生之後,是一個全新的寒山門。
“沒有劍仙,沒有天鑑寶錄,還是第一仙門……”
空弦上人呢喃了兩句,忽然輕輕地一閉眼,這裡——還是寒山。
寒山的秋霧,多少年都給人這樣的感覺?
伴著整個寒山,一起滄桑變幻著的……
他忽然之間大笑起來,那笑聲震動四野,甚至在無數山脈之間迴環,滌盪不絕。
日光,終於寧靜而懶洋洋地曬過來了。
在瞥見那刺目光明的一剎,空弦上人知道,所有所有的暗夜都這樣被驅走了。
他就那樣,彷彿毫無意義一樣,看了江楓橋一眼。
歧途。
誤入歧途。
他高高揚起那一劍,江楓橋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身後就是寒山門堆積起來的廢墟,是昨日一陣之威後的遺蹟,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