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家裡老祖宗過世已經兩年了,但是雲暮和我孩兒的婚事卻迫在眉睫啊,女孩子已經二十歲了,再不出嫁,就難看了,雖說是大喪耽擱了,說到底小暮還是重孫輩,楚公用不著如此認真吧?”顏師古也蹲在旁邊幫著除草,嘴裡卻絮絮叨叨的。
雲燁直起身子,往墳塋上培了些土,點點頭說:“那就操辦吧,女大不中留,留到最後說不定就會留成愁,雲家的講究不多,就按照顏家的禮數進行就好,只要孩子們過得幸福,老祖宗在天之靈也不會怪罪。”
顏師古大笑道:“就是這個理,我家老祖宗故世的時候特意留下話,族裡該成親的成親,該生娃的生娃,紅紅火火的才是一個家,既然楚公答應了,老夫這就回去置辦,規矩繁雜一些,不過這是頂門的大婦,輕慢不得啊。”
眼瞅著顏師古喜孜孜的遠去,雲燁放下鋤頭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抱著茶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用青布手帕包著頭髮的小苗牽著一個幼小的孩子走了過來,孩子走路就像是一個沒頭的蒼蠅,張開雙臂要雲燁抱他。
雲燁趕緊放下茶壺,孩子就像炮彈一樣的撞到父親懷裡,伸出胖手就要去抓父親的鬍鬚,雲燁不斷地搖著頭不讓小兒抓到自己的鬍鬚,這個孩子四肢健壯,手上非常的有力氣,抓到鬍鬚就會使勁的扯,雲燁的鬍鬚被揪下來的也不是一綹兩綹了。
雖然狼狽,但是雲燁卻感到非常的幸福,自己錯過了雲壽的幼兒期,錯過了雲歡的幼兒期,更不要說李容的幼兒期了,自己這個父親是不合格的,好在上天給了他彌補的機會,雲雷從出生到慢慢會走路,會叫第一聲“爹爹”的時候,自己都在。一樣都沒錯過。
辛月聽到外面孩子的笑聲,對鈴鐺和那日暮說:“總算是緩過來了,夫君這一次受到的打擊太大了,那麼愛笑的一個人,現在基本上不笑了,心裡一定苦的厲害啊。”
那日暮把繡花針在頭上蹭一下,繡著一朵牡丹接話道:“夫君就見不得老人過世,當年顏老先生,李綱先生,翼國公去世的時候他都消沉了好久,這一次老祖宗過世,兩年時間能緩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鈴鐺嘆了口氣說:“咱們姐妹還是死在夫君後面好一些,這要是一個個的去世,還不知道他會忍受怎樣的痛苦,小妹寧願把這種痛苦留給自己。”
辛月發愁的看看外面,那日暮輕鬆地說:“夫君走了,我才不受罪呢,貴賤就是一刀子的事情,到時候和夫君裝在一個棺槨裡,比在外面強一百倍,到時候你們還要哭墳,哈哈”
那日暮剛剛笑了兩聲,就被辛月照著腦袋一巴掌把笑聲抽沒了,只見辛月柳眉倒豎,怒不可遏,惡狠狠地說:“我是大的,就算是裝棺槨,也是我進去,誰家妾侍能進家主棺槨的?夫君把你從小慣到老,一點禮數都沒有了。”
“那你要給我留條縫,或者在棺木上挖個洞,我到時候好爬進去,反正你總是和我搶被窩,這一次我也要搶一次,一輩子就和你搶一次。”
辛月放下手裡的活計,輕嘆道:“別人家妾侍都是早死早超生,咱們家就反過來了,五個女人圍著一個男人轉,還都是死心塌地的,你看看人家九衣死的多幹脆,傷風一下就死了。”
那日暮堅決的搖頭道:“我不幹,只要夫君活一天,我就陪一天,這樣的日子我可沒有過夠,你休想指望我早點死掉。夫君沒了,你求我往下活我都不幹。”
鈴鐺羨慕的瞅瞅那日暮,這樣的話她可不敢對辛月說。
旺財在向陽坡上曬足了日頭,覺得肚子有些餓,低頭看看地上剛剛發芽的青草,現在還太短,不耐煩的叫了一嗓子,七十多歲的老馬伕趕緊從外面的小房子裡鑽出來,笸籮裡面裝的都是嫩草,這些嫩草都是老馬伕連根挖起來得,白白的根莖最是肥嫩,也是旺財最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