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留羞紅了臉,把兩個大拇指對到一起,只微微碰了碰,過小拙便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拽著他的袖子,非把他往那條小巷裡拉:&ldo;走,你不是要親嘴麼,今天不親還不行了!&rdo;
路兩旁的人都在看,阿留明明比他高半個頭,卻像個姑娘似地被他拽進去,巷子很黑,黑得阿留看不清過小拙的臉,只感覺抓著自己的人熱乎乎的,一陣一陣地噴熱氣兒:&ldo;親哪,你親!&rdo;過小拙湊近來,貼著他的耳根說,&ldo;你敢親,我就叫鄭銑砍了你的頭!&rdo;
他以為阿留不敢,以為他和那些逢場作戲的恩客一樣,懂得審時度勢,沒想到那傻小子卻猛地抱住他,猴急熾烈地,把銀袋子都掉在腳下,稀里嘩啦撒了一地。
&ldo;哎你幹什麼!&rdo;過小拙掙了掙,掙不開,這時候他才發覺,這小宦官很有力量,比那些財大氣粗的男人都有力量,他以為他會藉機摸索他,揩他的油,可阿留沒有,只是用力抱著他,抱久了,連過小拙都綿軟了,逞著強嬌嗔:&ldo;哎你幹什麼……&rdo;
亦失哈進來的時候,梅阿查正在佛龕前拜觀音,斜他一眼,從蒲團上站起來,很隨便地招呼一聲:&ldo;來啦。&rdo;
亦失哈對他也很隨便,點個頭,在那尚還溫熱的蒲團上跪下去,嘰裡咕嚕地用女真話拜佛,案上供的是黑觀音,黑袍黑淨瓶銀背光,在江南太監中很時興。
&ldo;我跟戚畹說了,&rdo;梅阿查用捻佛珠的手端起茶碗,靠著桌沿說,&ldo;聽信兒吧。&rdo;
亦失哈不出聲,有些患得患失的樣子,梅阿查想了想:&ldo;你心氣兒這麼高,想沒想過張彩?&rdo;
亦失哈低下頭,嘟囔了一句:&ldo;反正金棠看我不順眼。&rdo;
梅阿查專注地盯著他,像個歷經世事的老者,又像個有苦難言的過來人:&ldo;小子,你要後悔的。&rdo;
&ldo;我一個女真人,能怎麼辦,&rdo;亦失哈從蒲團上起來,整了整腰帶下曵撒的褶皺,&ldo;不是爬上去,就是被人踩。&rdo;
梅阿查不是不懂他,他是太懂他了:&ldo;別總想著你是女真人,你首先是個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咱們這種人也不例外。&rdo;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ldo;爺爺,&rdo;是梅阿查的長隨,&ldo;有個女人找亦失哈,在西後門。&rdo;
梅阿查捻珠子的手停下來,看向亦失哈,亦失哈做賊心虛地移開眼睛,煩躁地推門出去了。
匆匆趕到西後門,門外果然站著一個女人,高身量瓜子臉,梳著精巧的丫鬟頭,一身上好宮裙,是上次他和謝一鷺在秦淮河救的那個姑娘。
看見亦失哈,她眼睛都亮了,他卻冷冷地給她一句:&ldo;不是叫你別來了!&rdo;
那滿臉的神彩頓時暗淡下去,她繃著勁,極力隱忍著,看得出平時也是傲氣慣的:&ldo;我好歹是開平王府在冊的丫頭,&rdo;她聲音都有些抖,&ldo;配你,不虧了。&rdo;
&ldo;不是虧不虧的事兒,&rdo;亦失哈一個正眼都吝惜給她,&ldo;我心裡有人了。&rdo;
她不信:&ldo;你不就是……&rdo;話到嘴邊,礙著旁邊兩個守門的火者,她改口說,&ldo;你別光嫌棄我,你不過也是個沒根的奴才。&rdo;
亦失哈憎惡地瞪著她:&ldo;早知道那天就該淹死你!&rdo;
他是這樣的鐵石心腸,放下狠話,甚至不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