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去牛山。諸兒要做什麼,想必也沒有瞞你。萬一兩國開戰,又是天下大亂,生靈塗炭!說不定還要牽動其他諸侯國……齊魯兩國交兵已久,早就沒有再戰的能力。周天子對齊國一直心存忌憚,這是給他討伐齊國最好的藉口呀……阿費!我知道諸兒對我用情至深,但這事絕不是兒戲,你不能看著你們主子做出這樣的亡國之舉來啊……”
但任憑我費盡唇舌,門縫那頭的阿費始終不辱不驚,客客氣氣地回著我同一句話:“公主,主上要做什麼事情,我做奴才的,實不知情。公主您稍安毋躁,休息片刻,等主上回來再說吧。”
我不停地捶門叫嚷,憂心如搗,終於盼來諸兒回宮的訊息。
阿費這才放我出去,告知諸兒此刻正在偏殿。我急急跑去,遠遠就聽見眾人呼天搶地的哀號,心裡一沉,步子也跟著紊亂了。諸兒立在大殿之上,扶棺慟哭,如玉山傾頹。底下站著兩國大臣,也跟著他大放悲聲。眼前黑漆漆一具棺槨,我心一緊,直覺此番大勢已去!
我踉蹌著往前邁步,阿費上前攙扶,諸兒見我過來,緊了緊瞳子,眼底卻沒有絲毫傷痛之色。我咬牙瞠目,恨他怎會用情至深,又糊塗至此!
我被阿費攙扶到棺木旁,才要往裡看,卻被諸兒一把攬過去,將我的頭壓在他肩上,附耳說道:“你不要看,這事只管交給我。……你的臉還疼嗎?”
我輕輕搖頭。諸兒揚手,我只覺後頸一熱,便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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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醒來,已是夜深。果兒背對著我,托腮坐在門檻上。看她的背影,還有幾分少女時候的模樣,我一時竟有錯覺,覺得時光逆流,我還是桐月宮裡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姑娘。只是一場惡夢,一夢十年。
“果兒。”我輕喚。
果兒轉身的剎那,我也從夢中驚醒。張嘴第一句話便是:“姬允,死了?”
“嗯,主上在牛山遊玩,宴上酒醉,公子彭生送他回驛館的時候,在車上暴斃。”
“暴斃?如何暴斃法?”我認真看著她,拽緊她的手臂,道:“果兒,事到如今,你千萬不要瞞我。”
果兒點頭,“彭生公子,天生力大無窮,活生生扯出了主上兩側肋骨,血濺得滿車,死狀悽慘……”
“彭生弒殺魯侯,是不要命了?可知道為了什麼?”我情緒激動,諸兒要殺姬允,有的是手段,又為何要牽扯彭生進來?
“聽說是為報紀國戰場上的一箭之仇,那箭差點要了彭生公子的命。”
這理由倒是極合理的,彭生年輕氣盛,容易受人挑唆,幹出這等送命的傻事。可諸兒,卻不像是會謀害自家兄弟的人。自家兄弟?我輕壓額頭,稍稍理了理頭緒,又問:“楊夫人何處?我回來這麼久,也不見她。”
“楊夫人早沒了,先王去世的時候,就殉葬了。”
“殉葬?”不該啊,楊夫人有子嗣,按理不會給父親殉葬。
果兒又答:“是國君親自下令的,說楊夫人是先王最後寵愛的夫人,理應陪葬。”
我又細想一番,抽絲剝繭,豁然確斯。
諸兒不戳破,不代表他不知道;諸兒不作為,也不代表他沒有手段。從黃地之盟開始,這就是他設下的一個局:一面借刀殺人,除掉姬允;一面又不聲不響地肅清了姜氏血統。我倒吸一口冷氣,真真是一箭雙鵰啊!
我和諸兒,永遠也不可能名正言順,想要在一起,就只有不斷掃除眼前障礙。以諸兒的縝密心思,他的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我不禁戰慄起來,難道,是我的兩個兒子?
我不敢再想。獸爐裡斷斷續續冒著白煙,我被燻得失了神智,諸兒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重複:“傾國又算什麼?桃華想要,我便傾其所有。天道人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