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不掉,掙不脫……天藍的滴液管,冰綠的儀表數字,刺目的白被,巨大的空間,渺小如沙粒的自己。
在被淹沒前,她拔掉了輸液管,掀開被子,赤腳落下,冰冷的地板瞬間刺激了她所有的決心和勇氣,衝向大門,開啟,尋找,他已經走過拐角,背影快要不見。
“泰奧,不要走——”
她大叫,可是聲音虛弱無力地軟綿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她支著牆面往前跑,手上緊握著一團溫暖,彷彿是最後的希望。
他不會丟下自己不管的。昨晚,抱她回來的還是他,昏迷前的一刻,看到的就是他。那痛苦的,憎恨的,脆弱的,無奈的,深愛的,眼神,都是他。
高大,寬厚,堅如磐石般的背影,屹立在那裡,撲上去,緊緊抱住,絕不再鬆手。
“泰奧,泰奧,泰……奧,泰……奧……泰奧……”
背後嗚咽的聲音,又急又切,脆弱,無助,害怕,乞求,腰間被緊緊勒住,於他來說,這力量輕微得一撥就散了。
抬起手,覆上緊揪著大衣的小手,猶豫劃過眼底,正走來的邁克爾看到他們時,止住了腳步,可就這一瞬間,用力扯掉了小手。小手還要掙扎,可哪裡抵得過他的力量,她的指一點點地被扒離,想重重揪住,還是被硬生生扒了下來。
“很好。”低頭,看了下時間,日頭已經高高升起,今天的氣溫比之昨天又升高了一點。
邁克爾看了看,“屬下這就去把飛機開來。”
皇帝點點頭,繼續站在鮮花前,圍欄邊,欣賞海景,享受清風,回味剛才被強抱時的感覺。
盛滿奼紫嫣紅、蔚藍碧翠的黑鑽般的眸子,澤出淺波柔瀾,一直沒有表情的俊容,緩緩滲出了些許的亮光,一絲一縷,連自己也難於發現。當瓶子沒有被砸過來時,撞上了腳後跟兒,還有那聲強而有力的詛咒聲……有多久,他沒有聽到這樣生氣活力的咒罵聲了?似乎……是從他訂婚那一刻開始……他的小野貓回來了……原來,用這種辦法——請將不如激將!亞國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陛下……”
愛瑪緊張地上前,垂頭叫了一聲。
男人沒有回身,“這裡不需要你,回歐國去!”
“陛下,我……”
“不想走,就去十一層。”
蘭玫艦十一層所住計程車兵,是軍階最低,且在各種大戰中屬於身先士卒的步兵部隊。如果說,親衛兵是距離皇上最近的部隊,那麼十一層下計程車兵就是距離皇上最遠的外圍部隊了。最危險,死亡率最高,裝備最差,要活下來必須靠絕佳的真本事,屬於最底層的兵種,卻也是最容易住上升遷的部隊。
愛瑪單膝下跪,“我願意去十一層。”
這個選擇,是最嚴酷的懲罰,也是他所能給的最後機會。
她起身時,正看到邁克爾從飛機上跳下,目光交接時,才憶起這是離開亞國以來第一次。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卻又立即退下……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轉身走掉,手輕輕撫上脖子裡深埋的那根項鍊,這是他在她冬天生日時送給她的,名為“幕夜之星”。
——你也許不知道,我在十一層時一直以你為目標。幻想,有朝一日站在那個冰山大美人身邊,是什麼滋味兒?
——呵呵,那現在是什麼滋味?
——冰涼爽口,回味悠長。
——哦,你真當在吃冰淇淋啊?
——是,一輩子,都不夠!
將幕夜之星戴在她頸項間時,他吻著她的發,說出那三個字。而從這一刻開始,他成了她的幕夜之星,真到有一天能重新站到他身邊,她會告訴他,她的真心話。
愛瑪走到童童面前,童童剛好把牛奶喝完。
“愛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