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搖搖晃晃。此處的搖晃,乃是裴本懷的心境。
他開啟了車窗,吹了吹山上新鮮的夜風,撲啦啦地拂面而來,裴本懷心情暢美。
到了裴家大門,司機小跑著下車來,為裴本懷開啟了車門,裴本懷伸出了一隻腳,踩上了堅實的土地,隨後才整個探出身來。司機同時也是個保鏢,緊緊貼著裴本懷,防止暗殺——他的老闆最近被許多人恨得牙根發癢。
裴本懷悠悠然地走到裴家大門,伸出一指按響了門鈴。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是裴家老臣,已經是古稀的年齡了,拄著柺杖,神色肅穆。他旁邊站著他的兒子,此時也是緊抿了嘴唇,如臨大敵的樣子。
裴本懷親和地說:“好久不見,身體還好嗎,陳伯?”
陳伯冷冷看他,然後讓開了道路。他剛剛擋在門前阻擋了視線,現在他退後,讓出了一眾站在門前庭院的裴家人。
裴本懷微笑道:“大家這是做什麼呢。”
裴家庭院中立著古老的青石石燈,然而明亮冰冷的燈光來自現代化的照明裝置。裴本懷就沐浴在這片雪亮淒冷的光亮裡,淺笑微顰。他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旁的家族他這樣年歲的或在求學,或在玩樂人生。而裴本懷,這個一直被家中他人看做廢物的孩子,沒有一張好牌,也可以將了軍。
有人不服,是當然的。裴家有很多長輩,他們覺得他裴本懷年輕,他裴本懷不能成氣候,卻不敢反裴鴻衍。現在裴鴻衍倒了,他們就要往上爬了。
可是這世界,終究是要用權勢能力說話的。
裴本懷平靜地穿過了裴家老宅的庭院,在無數雙眼睛的強烈注目下,他跨過了高高的門檻,踏進裴宅的大堂。
今夜,裴本懷卻沒有夜宿在裴宅。他說:“屋子擺設,我不喜歡。”
他指的是裴鴻衍住的房間。
但他看著陳列櫃裡個相框停下了腳步,他去開櫃門,卻是被鎖上了,他便收回了手,看著櫃子裡的相框裡的照片,他,甄沛瑩,裴鴻衍。他二十歲,甄沛瑩十七歲,裴鴻衍二十八歲。
他們站在裴家的庭院裡,裴鴻衍靠著一棵樹,甄沛瑩穿著淺色的裙子站得筆直,裴本懷站在甄沛瑩旁邊,卻離甄沛瑩有三尺遠。
裴本懷看著這張照片,久久地,臉上浮現了一個似乎是微笑的表情,但這微笑十分淺薄,他的眼角還是低垂的,帶點不屑的意味。
旁邊的人一直在觀察裴本懷的顏色,但他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他擅做主張上去要把這陳列櫃換下去,裴本懷只抬了抬手,“不用。”
那人立刻惶恐地退回去了。
裴本懷在這邊品味著權勢的美妙感受,而他的妹妹甄沛瑩,坐在在京雲酒店的1048房間,煙籠愁眉。
這天是七月七日,正好是農曆小暑的節氣,孫妙眉今年第一次開了空調,當然,她又讓人搬來了兩個加溼器,用來補救空調使用時帶來的對面板的傷害。
邵世榮回家來,推開臥室,陰氣繚繞,溼冷潮膩。他醉眼看了一眼床上的孫妙眉,孫妙眉滿滿抱一床被子,將自己裹得嚴絲合縫。
他喉嚨裡湧出一點笑聲來,搖搖晃晃地出去了,他醉酒也害冷,身體下意識地幫他做出來判斷,睡到別屋去了。
第二天起床,孫妙眉出了房間門,被一陣溫暖熱烈的氣浪吹拂,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面板,覺得夏天好像到了。走廊上她又看見從另一間臥室出來的邵世榮,頭髮蓬亂,雙眼迷濛,嘴裡也嘟囔一句:“怎麼這麼熱了。”
說完他看見了孫妙眉,打著哈欠說了句:“早,你覺得熱嗎?”
孫妙眉張了張口,樓下管家喊來一句:“別墅裡空調壞了。”
這時孫妙眉才道:“有點熱的。”
裴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