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你的親叔叔,平樺是他的孩子。」
「他你認識嗎?你的哥哥紀平西,你們相差不到半歲。」
老爺子一一為顧明綽介紹本該在他的生命佔據重要位置最後卻集體缺席的親人,話到最後,眼中的冷靜和剋制被莫名的晶瑩破開。
「阿綽,事到如今,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正常的。爺爺只是想你知道,如果一早知道你的存在,爺爺就算拼了紀家百年的聲譽和財富不要,也會護你周全。哪怕,是我和你的奶奶親自教養。」
紀凱鵬心知這些話說來空泛,對現在的顧明綽而言也沒有半點用處,但這些確確實實是他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面對面,血液無聲躁動。
他再騙不了自己,這些日子他的冷靜和理智都是偽裝而出的。
明知道很難,他仍幻想能抹平過去,無論顧明綽願不願回紀家,他都想認回這個孫子。可這一切,終歸只是他個人的想法。
「紀老」 紀老說了很多,顧明綽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抽身,恢復到平日裡的矜雅明亮。或者更應該說,以他今時今日對表情控制的能力,只要他不想,沒人能知道他真實的心情。
「您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紀鵬凱的心忽然被吊高,他知道宣判的時刻到了。
顧明綽有些不忍心,因為錯不在長者,但一想到那些痛苦剝離親情的歲月,他的心頓時又硬了起來。
「但是我沒辦法回應您什麼。」
「很早以前,我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打擊中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我降低期待,我就永遠不會受傷。所以我把父母兩個字從我的生命裡徹底剝離,我只是我自己,什麼也沒享受過,自然也無需背負什麼。」
「回去吧,這樣圍著永寒裡會影響到鄰裡。」
言盡於此,顧明綽凝著外婆,綻出了一抹溫柔寵溺的笑,
「中午吃什麼呀?」
表現得一如往常,可他越是這樣,外婆越心疼他。沒再像以前那樣罵他,啞聲道,
「早上買了把新鮮蘆筍,炒個蛋,再燒個糖醋排骨。」
顧明綽:「好,現在就去吧。」
外婆心知他是不想再面對紀家人,點點頭,在他的攙扶下越過紀鵬凱朝著屋裡走去。
紀鵬凱筆直的站在原地,眼中卻難掩傷痛。
「顧明綽。」 一直沉默的紀平西卻在這時站起了身,攔在了顧明綽的面前。
外人眼中雲泥之別的兩兄弟,終於碰面。
顧明綽的情緒仍未見波動:「什麼事兒呢,紀生?」
紀平西眼中沉鬱難掩,眼周隱約有灰影。比上次顧明綽見到他時頹敗了些,但仍舊清貴無雙,無論什麼時候,都擔得起紀家之光這四個字。
面對顧明綽的冷淡,他費力的勾出一抹笑,「沒事兒,只是想跟你說幾句,幾分鐘就好。」
外婆:「你跟他聊聊,我先進去燒水綽菜。」
顧明綽點點頭,鬆開手放外婆離開。
外婆往裡走時,許敏忽然起身跟了上去,親熱的挽起了她的手臂,
「我跟你一起。」
之後又滿眼期待的問,「中午我能留在這裡吃飯嗎?我很愛蘆筍和糖醋排骨。」
到底是顧明綽的血親,而且長者,真的有什麼錯呢?
就像她,攤上了顧怡佩這麼個女兒。
唉。
外婆在心裡沉沉嘆了口氣,側眸看著許敏,笑道,「你要是不嫌棄,就留下來吃。阿綽,最愛吃我燒的糖醋排骨。」
許敏笑,「怎麼會嫌棄?下次我來燒,讓你和阿綽都嘗嘗。」
兩位女士離開後,氣氛忽然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