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冷,倒是該買頂大氈戴在頭上,好將他的愁眉苦臉遮住。他放落了面擔,左瞧右望,卻沒見夥計看著,只得自行喚道:“店家,客人上門了!”呼喚了幾聲,門裡終於走出一名老漢,一路揉著惺忪睡眼,他見得客倌是個窮酸面販,猛打個哈欠,便又掉頭回去了。盧雲啞然失笑:“店家,我買東西。”
那老漢反身回來,整理著攤上衣物,懶懶地道:“你想買什麼?”盧雲道:“給我頂皮氈。”那老漢懶懶地道:“一頂十兩。”盧雲吃了一驚,沒想物價飛漲,一頂皮氈竟貴到這等天價?他生平少殺價,可摸遍全身上下,至多湊出三兩銀,哪來的十兩出手?只得道:“老丈,在下很中意這項大氈,能否算便宜點?”
那老漢打了個哈欠,正要懶洋洋地還價,忽然間與盧雲目光相接,臉色竟是微微一變,顫聲道:“可以、當然可以便宜點……”盧雲微微一奇,不知這人何以前倨後恭。他拿起大氈把玩,又道:“那你再出個價,減個幾兩。”
那老漢顫聲道:“減什麼減?不用錢了、不用錢了……”盧雲大感驚訝,當即凝視那店家,道:“為何不用錢?”那老漢與他目光相接,更是滿額冷汗,陪笑道:“恭喜客倌,小店今兒元宵大贈獎,您剛巧是第一百個客人,什麼都免錢了。”盧雲咦了一聲,他小時候也曾聽過抽獎掄元之事,可多半騙人的居多,中獎的奇少,卻沒想到竟有這等好事降臨?他越想越覺奇怪,不知是否自己形兇貌惡,居然嚇壞了善良百姓。滿心納悶間,忽見攤上擱著面銅鏡,當即攬鏡自照。
眼裡瞧得明白,鏡中男子一如往昔,除了比十年前瘦削些,蒼白些,卻也不見青面撩牙之狀。他眉心微蹷,便從口袋裡取出十隻銅板,道:“還是給你十文錢吧。”
那老漢頻頻哈腰,苦笑道:“太多了、太多了。”盧雲不知他在弄何玄虛,便拾起了大氈,隨手戴上,又問道:“敢問老漢,永定門今晚還會開啟麼?”
“會!會!會!”老漢手舞足蹈了,喜道:“祈雨法會午夜結束,到時百官眷屬還等著回家呢!”眼見那老漢一溜煙奔入門去,盧雲越看越是不解,也不知他在害怕些什麼,正要挑起面擔離開,卻見擔上還擱著那隻信封,卻是胡媚兒適才交來的東西。
靈吾玄志……盧雲微微一凜,看自己莫名其妙得了便宜,說不定是這封信在作怪了。想來楊肅觀權勢極大,若有他庇護自己,這京城裡定能無往不利了。盧雲嘆了口氣,隨手戴上了大氈,遮住了面貌,忽然間覺得很安心,像是自己再次與這世間隔開了。就像回到了白水大瀑,只要伸手出去,便能摸回一條死魚,爾後笑眯眯啃著。
想起了顧嗣源,盧雲心中一酸,淚水便又滾落了下來。這一刻真又回到了白水瀑布,眼前什麼都朦朦朧朧,什麼都瞧不到了……
想著想、走著走,永定門越來越近,一路上沒遇到熟人,也沒再撞見仇家,那城門離自己越來越近,像是要把自己迎出去……說也奇怪,當此時刻,盧雲心裡居然隱隱盼望著,就盼有人能在最後一刻攔阻自己,讓他再多眷戀片刻……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有點像是當年為銀川公主送行,冷冷的風,吹來冷冷的雪,此時還有誰來送行呢?沒有人了。胡媚兒勸他不動,瓊芳也攔他不住,這世上還有誰能目送自己離去?
到了,面前有一座城池擋住了去路,盧雲驀地仰起頭來,最後一次瞻仰無上京城。
此去千山萬水,再無歸期,盧雲不再多想什麼,眼見城門口排著隊,十來名百姓或扶老攜幼,或揹負行李,都在等著離開。他便排到了人群之末,等著受檢離去。
天候甚冷,雪勢更大,卻見幾名官差躲在城門旁的草棚裡,自顧自地閒聊磨混。
一名長者耐不住寒,上前問道:“幾位差爺,什麼時候可以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