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撫摸自己,寧不凡抬頭看去,只見方子敬目光溫厚,竟無動手的意思,他摸了摸寧不凡的臉頰,跟著反手過去,將宅院大門輕輕帶上了。
門板關上,院內兒童的哭聲漸漸隱去,不再聽聞。寧不凡喃喃地道:“方前輩,您……您……”
劍王身材高大,站在寧不凡面前,真如大人對小孩也似。聽他笑道:“XXXX祖奶奶,哭什麼?四十幾歲的人,羞也不羞?”
劍王何等身分,話一旦說出,青衣秀士、止觀等人都無反悔餘地。寧不凡一臉感激,竟是難以自已,他眼角溼潤,有些不知所措,忽然間抓了抓腦袋,細聲道:“方前輩沒吃晚飯吧,不如……不如我請你吃餛飩,好不好?”他不待方子敬回答,當下掏出身上銅錢,囑咐道:“小安子,去買幾碗餛飩回來。”
吳安正見閻魔王無意殺人,早已鬆了口氣,他見了寧不凡的銅錢,登時呸了一聲,道:“還要你請客?我身上有得是錢。看我把你們喂得飽。”說著取出大疊銀票,自從巷口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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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月中,玉盤將圓,夜色皎潔,眾人雖在陋巷之中,身上卻也銀白一片。方子敬出面緩頰,眾人登時殺氣大減,青衣秀士與止觀已知劍王心意,自也不便多言。方子敬拿出大洪堂買的藥酒,自灌一口,跟著遞給寧不凡,道:“老弟,現下各方人馬都要你,你日後有何打算?”
寧不凡接過葫蘆,低聲道:“我行蹤暴露,長安是不能留了,我在貴州找了個隱居地方,看看這幾日便去那兒躲藏……”他正要說出日後藏身之地,忽見青衣秀士望著自己,便又閉上了嘴,自拿酒葫蘆去喝,不再多言。
青衣秀士微笑道:“寧先生,唐某是軍師,不是妖魔。運籌帷幄,職責所在,您別這樣怕我。”猛聽寧不凡呸地一聲,喊道:“好臭!”眾人聞言,無不愕然,卻見寧不凡轉向方子敬,煽鼻道:“方前輩,您是吃了什麼?為何這酒葫蘆臭成這樣?”方子敬咦了一聲,把葫蘆遞給項天壽,道:“臭麼?我怎麼不覺得?”酒未至,薰先來,登讓光頭老者掩鼻逃開,眾人見狀,都是笑了起來,青衣秀士也是為之莞爾。
便在此時,一人拎著竹籃子,快步奔了回來,卻是吳安正。他端出一碗餛飩,遞給了寧不凡,低聲道:“幹什麼啊?每個人都在煽鼻子?”寧不凡苦笑兩聲,把手上餛飩遞給了方子敬,道:“來,難得大家過來長安作客,一塊兒吃餛飩吧,在下請客。”
吳安正啐罵道:“胡說八道,這錢是我花的,你這窮光蛋哪來的錢……”他將餛飩分派了,每人都拿了一碗,連解滔守在巷口,也都分上了一碗。唯獨止觀茹素,自不方便接。
止觀見眾人都笑吟吟地吃著餛飩湯,只自己一人閒著,當即咳了一聲,又道:“寧先生既不願相助怒蒼,形勢如此,我等自也不便再多勸說。只是小僧一事請問,政變在即,那人左掌神劍,右擁先皇,天下還有誰能抵擋一擊?”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哎呀一聲,或潑出湯水,或燙傷嘴角,每個人唉聲嘆氣,目光撇向止觀的禿頭,只感食不下咽。
天下江山即將易主,倘若局面急轉直下,從此朝廷定於一尊,江湖必也為之一統。想起局勢險惡,便方子敬這般豁達人物,一時也是眉頭緊鎖。寧不凡心中多少有愧,他沉思半晌,道:“朝廷的事,在下無能為力。不過要說那人已成武林至尊,那也未必。”
青衣秀士微微一笑,道:“您說得是勇劍麼?”
寧不凡頷首道:“不敢。只是敝派三達劍傳世已久,除智劍、仁劍之外,尚留最後一式,稱作‘勇劍斬天罡’,在下雖已歸隱,但日後若有人悟出其中道理,或能與‘六道輪迴’匹敵。”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低聲咒罵。華山等了一百四十年,方有寧不凡一人悟出三達劍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