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場又一場的夢,對這種陡然間的恍惚便格外敏感。
但他又知道應該不是夢,畢竟這世間能給他造夢的,除了他自己,應該很難找出第二個人了。
窗臺上有淺緋色的落英,小小地積攢成了一堆。烏行雪手指撥了撥花瓣,又輕輕捻了一下。花瓣觸感微微有些涼,但真實至極。
他看著花瓣,緩聲問小童子:“我是哪天出門的,又是哪天回來的,回來後又發生了什麼,你還記得麼?”
小童子點了點頭:“記得啊。”
烏行雪:“那你說說看。”
小童子懵了。
他們兄弟兩個跟著靈王久了,便不那麼怕了,有話也直說。於是他便直言道:“大人,你是嫌屋裡太靜了讓我解悶嗎?還是怕我變笨了,時不時要考我記不記得住事?”
烏行雪終於有些失笑,輕蹙的眉心鬆了一些,半真不假道:“對,考你呢。快說,說錯了要罰的。”
小童子委委屈屈“噢”了一聲,站直了開始背:“大人是前日接了天詔出門的——”
烏行雪道:“前日哪個時辰?”
小童子:“……”
小童子就像背書冊背不出的學徒,翻著眼珠使勁想了一會兒,磨磨唧唧道:“應當是……應當是未時吧。”
烏行雪點頭:“差不多,繼續。”
小童子道:“大人前日未時接了天詔要出門,說這次事情稍稍有些麻煩,不肯帶上我們……”
小不點說著說著有了情緒,強調道:“看著我們滿地打滾也不肯帶。”
這話其實沒錯,烏行雪聽他說著,腦中便有那兩個小童子抱著樑柱撒潑的畫面。
他們確實鬧著要跟,他也確實沒帶。
因為他這回接的天詔光看看就知道十分繁瑣,涉及的百姓不少。但凡人名一多,地點一多,必然不是斬斷一條線、兩條線就行的。
尤其是裡面還涉及到了一些孩童。
每到這種時候,他便不會帶上身邊這兩個小童子。
一來,反覆往來於不同的亂線其實損耗很大,即便烏行雪自己都常有不適,需要休養調整,更何況這兩個小童子呢。
二來,他怕那兩個小童子看到一些孩童的經歷,會想起他們當初在荒野飄零的日子。
再者……滿仙都的童子仙使都不是真正的人,唯獨他身邊這兩個例外。這兩個小童子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是活生生的人,既然是人,便有心有情。他不太想在這兩個小童子面前清理那些亂線裡不該存在的人。
人間孩童就應當含著松子糖、牽著上元燈,扁扁嘴逗逗趣,而不是去習慣什麼生死殺伐。
小童子不知自家大人用心良苦,委屈完又道:“後來大人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們兩個看屋子。”
烏行雪:“然後呢?”
小童子說:“然後大人還不過癮,非要戲耍我們。”
烏行雪挑眉:“有麼?”
小童子道:“有啊!”
烏行雪洗耳恭聽,小童子掰著手指頭,道:“大人走了沒多久,日頭剛要往西落,應當是剛到酉時,我們兩個就接到了一封傳書。”
烏行雪在亂線裡所耗的時間哪怕再久,對於尋常人間來說,也不過是眨眼之間,至多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小童子所說的酉時,正是他處理完天詔所說的那些事,剛到落花山市的時候。
山市熱鬧,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多。每次到了那裡,或是去人間其他有意思的地方,烏行雪都會丟一封傳書出去,把那兩個小童子召下來。
嘴上說的是懶得拿劍,讓他們幫忙抱著,做些雜事。其實就是帶他們四處走走,遊歷而已。
每次這兩個小童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