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記憶。
小童子說:“大人是昨夜戌時回來的,一個人。”
他強調了一句。
烏行雪聽他這語氣有些好笑,便道:“一個人怎麼了?”
小童子說:“我們本以為,大人身體有所損耗的情形下,天宿大人定會把大人安穩送到坐春風再離開呢。”
烏行雪其實也模糊不清,但隱約記得:“他半途有事被遣走了,況且我調養一夜已經好了。”
“我知道,大人昨夜回來也是這麼說的。”小童子道。其實那種一紙天詔將人遣走的事常有,他家大人也常如此。何況人間邪魔這些年陡然猖獗起來,天宿事多也是正常。
他就是胡亂擔心而已。
“不過昨夜天宿雖然不在,但大人身上有一道護印,應當是天宿大人的手筆。”小童子道,“一直到大人進了坐春風,護印才散。”
有護印在,倒是與親身在側沒什麼區別。
“看在這護印的份上,就不扣天宿大人存在這的酒了。”小童子咕噥了一聲。
“這時候倒是知道護主。”烏行雪沒好氣道,“平日裡賣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如此憤然。”
小童子撓了撓頭,一臉訕訕。
烏行雪又道:“再之後呢?”
“再之後?唔……大人你回來之後又靜坐調養了一會兒,便支著頭小憩了片刻。”小童子說,“再睜眼就是剛剛了。”
小童子這麼一溜說下來,同烏行雪記憶裡的沒什麼差別。又有往來的傳書作證,將前後都串聯了起來,好像他在落花山市這一晚的經歷確實如此,沒什麼問題。
烏行雪又兀自坐了好一會兒,才對小童子說:“行吧,可能是我睡糊塗了。”
小童子不明所以,問他:“大人原本以為怎麼了?”
烏行雪想了想道:“以為……”
“以為有人對我做了些手腳。”
小童子道:“怎麼可能呢?大人可是靈王啊。”
小傻子語氣十分驕傲,聽得烏行雪啞然失笑,欣然點頭道:“有點道理。”
世間能對他做手腳的人屈指可數,做了手腳還難以捉查的更是萬中無一。蕭復暄倒是有機會,但天宿大人犯不著。
而除此以外……
總不至於是靈臺天道。
所以那次從落花山市出來後,烏行雪並不記得自己在那場深夜裡去過客棧後院,進過封禁之地。
他也不記得自己看到那些倒吊在廟宇裡的靈縛時,心裡燒起過蓬勃怒意。
他同樣不記得自己去過封家,質問過封徽銘那些與蕭復暄因果牽連的靈縛究竟由誰聚集。
他只記得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後的事情,中間這段統統成為了靜坐休養時的一片混沌。
所以那之後,他如常在仙都又呆了二十多年。
他竟然在仙都安穩地又呆了二十多年……
後來的他再想起那二十多年,只覺得茫然而荒謬,如芒在背、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