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壓在人的心裡,呼吸也變得艱難。黑暗代表著一種恐懼,我提著馬燈在在黑暗裡行走,一種不知名的恐懼折磨著我,看著燈光一點點地吞噬黑暗,又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掉,那種恐懼折磨得我要發瘋。在一個黑暗狹窄的地方,你永遠在思考你會遇到什麼可怕的事物。
冰冷的地道里發出一絲聲響,我立刻僵硬了,肌肉控制不住地顫動。比較起來,我寧願地道是死亡的,冷漠的,只將我一個人囚禁。我熄滅了馬燈,在黑暗裡摸索著溼滑的牆壁慢慢往前走,手裡的鐵錘高高地舉了起來。
感覺中,我好像聞到了腐爛的惡臭氣息,伴隨著這氣息,地道突然變得死一般寂靜,和剛才截然不同,好像是被某種生物製造出來的寂靜。那一刻,我簡直要崩潰,汗水淌了一身,嘴唇顫抖著,只有一個念頭——轉身逃跑!但我知道不能逃,如果我不是他(它)的對手,在地道里根本逃不掉;如果我能戰勝他(它),又為什麼要逃?
前面出現輕微的細碎的響動,似乎有物在向我慢慢接近,對方肯定也知道我在向他接近。恐懼中,我內心湧出一種淒涼,到底還是沒能活下去,沒死在山洞裡,卻死在地洞裡,無論怎麼反抗,地下都是我最終葬身的地方。這時候,我們已經很接近了,我決定拼死一搏,就著胸口的那股恐懼,我瘋狂的大叫了一聲,往前一衝,掄起鐵錘拼命砸了下去。同時,對方也發出一聲吼叫,我聽見了急速衝刺的聲音,我們轟地撞在了一起,錘子脫手飛了出去。
我倒在了地上,飛快地爬起來,手碰上一個光滑的東西,我吃了一驚,慢慢地摸,是人的臉!與此同時,那人也在摸我,我聽見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原來你是人啊!”我們同時長出了一口氣,心裡一鬆,同時癱倒在地。
“他雖然是人,但有可能比妖魔更危險,看看他是誰!”地洞深處有個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裡面還有人。
我嘆了一口氣,摸到地上的馬燈,點亮,窄窄的燈光照見了周圍,和我一起摔倒的那人驚叫了起來:“白長華!”
我看看身邊那人,面孔有點熟悉,好像叫羅大眼什麼的。我提著燈往裡面照了照,頓時嚇了一跳,只見燈光的籠罩下,一大片白花花陰沉沉的面孔直視著我,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足有一二十人,都是鎮裡的鄉親。
“別看了。”其中一個老人沈福來說,“我們都是得了那種怪病的病人的家屬,怕被隔離到山上,弄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躲到這地道里來了。你和我們都一樣。嘿,沒想到你竟然沒死。”
“既然來了,就加入我們吧。”沈福來說,“這裡最大的問題是缺少食物和水,只能趁夜裡到地面上去偷。我把這裡的男人分成了兩撥,一撥負責偷食物,一撥去偷水。”
這時,剛才聚集的人們已經回了各自的凹室內,地道走廊兩側的凹室很多,但他們基本遵循一家一間的規則,沒有多佔,只有那些孤身的才獨自一間。畢竟,在這陰森森的地下,孤獨是件很難熬的事,人多才意味著安全感。他們看著我們在交談,神色都很冷漠,偶爾瞥過的眼神也顯得麻木。彷彿經歷過一次死亡後,活著的只是肉體,靈魂已經被消滅了。一回到凹室,便或躺或坐在溼冷的地上,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
我加入了這群孤魂野鬼的行列,因為我懼怕孤獨,也確實想給他們以幫助。在沈福來的策劃下,我和一個叫羅大眼的潛出地道去偷食物。
我們從一個廢棄的紅薯窖鑽出地面,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冷月懸在頭頂,雲層壓在天上,鎮裡死一般寂靜。我們在斷牆殘壁中潛行,悄悄避過街上巡邏的民兵,摸進了魯一刀家。我們翻進院牆,隔老遠就聽見了魯一刀的呼嚕聲,魯一刀現在住的是鎮上分給他的,原本是一個地主家